她道:“阿……三表哥还是没有音讯吗?”
思珍摇头道:“祖母最近叹气的回数又多起来,有时也狸奴、狸奴的叫,跟我说些三哥哥小时候的淘事。大伯母也是许久不见笑脸。”
她道:“姐姐莫要担心,这样的世道,亲人离散,我们只能安心等待。我只日日念经、抄经,为他们祈福,只望佛祖怜我一片诚心,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思珍点头,道:“你便不问问大哥哥么?”
如莺一想到祁世骁,心中微涩,道:“大表哥是公府世子,不消我问,他自会很好。”
思珍道:“他是很好,三元及第,钦点的状元,跨马游街,已入翰林。”
如莺心中亦是欢喜,低声道:“这样便好。”
思珍道:“可我观大哥哥,似并不开怀,不知藏了怎样的心事。”
如莺垂头不语,过了一会,又道:“老太君可还好?”
思珍道:“还好,只是有些想三哥哥。”
二人再叙上一阵话,思珍又给如莺带了些吃用的留给她,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便出了山门。
二一一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books/98/articles/846914
二一一
时序再换,暮春花落、盛暑蝉鸣,落叶知秋意。
法妙寺来了三位访客。思珍是头一位。
她隔一段时间便来看看如莺,给如莺带些吃穿用的和朝堂消息。那些吃穿用的,如莺已推拒数回,但思珍并不听她的,如莺便也无法。朝堂消息,公府有一份份抄送的邸报,英国公和祁尚儒都能收到。思珍能从自己母亲那打听,亦能从老太君处打听。
这回只是旁处川蜀、湖广战事的消息,安源并无新的消息,不过是同半年前一般,安源还是牢牢掌握在镇北王手中。
思珍道:“蜀定王遭了截杀,下落不明,三哥哥无讯、同他一道的勋贵子弟无一人回来,京中各府消沉得很。从前你在法妙寺,我时常担心,眼下看来,我反倒放心了。与其愁眉不展、寝食难安,倒不如你这般多为他们祈福,照看好自己,好生等候消息。”
如莺道:“不过是无法之法罢了。我一个女子,一不能参军平乱,二不能起身上路回乡寻亲,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想到祁世骧临行前,竟偷摸着夜入山寺,也不知他如何寻到的她厢房,将她吓了一大跳。他来去匆匆,只让她莫要再怨他,又让她好生等他,说几句没脸皮的话,最后道,若她敢趁他不在做了他嫂嫂,待他回来,便饶不过她。
她看着他消失在山间夜色中的背影,再寻不回往日心中那点残存的不忿。
思珍道:“大哥哥入朝半年了,前不久迁了兵科给事中,兼着翰林学士。他自被皇上点了状元,便入了翰林,在翰林院很得掌院青眼。祖母道,迁得这般快是破格的,如今战事频繁,兵部军机奏章堆积如山,大哥哥自小有过目不忘之能,皇上朝翰林掌院要人,掌院推了大哥哥。如今他更忙了,昨个儿瞧见,人也有些消瘦。”
如莺听到祁世骁升迁,心中欢喜,想着他那般人物,当有今日。心底又悄悄松了口气,似他仕途顺畅,往高处走了,心中大事多了,便不会再记挂她与他之间的小事。
想到他许是很快便会议亲,正如祁世骧那夜转身消失在夜色中一般,他与她终将桥路各归,她心下有些空落落。
她想到祁世骁、祁世骧,又想到母亲,这回仍是盼不到安源的消息。思珍也挂念自己三哥哥、又思量大哥哥与如莺究竟是甚么意思。
二人默默对坐,一时也有些无言。
思珍走后,来的岑氏。
岑氏觉着如莺孤零零一个姑娘家,这般待在法妙寺太受苦了些,心下怜惜又担忧,曾劝过她,教她住一段时日,便去岑府,但教如莺婉拒了。
岑氏不好再说甚么,只是想不到,如莺这一住,便住了大半年。她也来看过几回,看她神色平静,并无自伤自苦之情,便也放下心来。
她想到安岑两家婚约。自家儿子的心意,她看得分明。如今安家家主与虞氏皆不在京中,婚事亦耽搁不可议。
她只不时来看上一眼,知如莺安好便好。
岑氏走后不久,竟又来了个意想不到之人,如莺重又出了厢房,跟着个领路小尼去了会客堂。
二一二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books/98/articles/84699
二一二
来人正是小郑氏。
自去岁安家下仆送来虞氏亡故之信,小郑氏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她惧怕安庆林也同虞氏一样,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那她下半辈子便也没了倚靠。
她修葺京宅,火速搬进宅子中,急于在京中有这样一处立身之所,总不至于最后颠沛流离,寄居他人府上。
公府再好,做客便好,若无奈滞留,便又是一番情状。她虽出身不显,但凭一双眼睛和灵活头脑,活得风光滋味,攀上公府,丈夫正仕途有望。不想遇上世道乱了,丈夫不谈飞黄腾达,便是连命也不见得有。
如莺要入寺祈福,她没更多心力管她,便也随她。她要照料生意,让安如芸偶尔来看如莺一遭,安如芸扭头不应,她也没强求。
她独自一人领着一对儿女在京过活,不时去公府打探一下安源消息,夜深人静,忍不住想安庆林。夫妻多年,虽亦有嫌隙,但此时全想不到那些,只盼着他能平安归来。
自冬入春,春转夏,夏去秋来,她心同枯叶,只消疾风一阵,便要萎坠。
谁知十几日前的夜间,她被院外嘈杂之声惊醒,披了衣裳出门看时,院中下仆竟拥着一人朝她走来。
她迎着廊下风灯一瞧,那胡子拉渣、眼窝深陷之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安庆林。
夫妻二人叙话大半夜,安庆林将他如何佯装效忠镇北王治下之人、委曲求全之事道来,又如何金蝉脱壳逃了出来,细细说了,至近天明,才歇下。
安庆林修整后,又入公府见了祁尚儒,祁尚儒问了些安源兵事,安庆林将所知之事道来。祁尚儒挑拣些有用的记下,回头又告诉他大哥。?4164⑶
祁尚儒道:“你先修整几日,原今春你也该入京任职,不想耽误至今。待我去六部看看,再遣人捎信给你。”
安庆林应下。
几日后,祁尚儒果送了信来,户部有个七品知事之职空缺。他所提的消息,算是立下小小功劳,那知事之职已是为他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