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语而先笑,看起来像春光般柔和:“四姐姐这是好饭不怕晚嘛。这不我这小外甥就来了。”
大家俱都笑起来,江如吟笑道:“好了,这下子,我们也都放心了,刘姨娘晚上也睡得着了。”
四姑娘也笑道:“到底还是五妹妹运道好,瞧,孩子非得赶上五妹妹生辰这日来呢。”
琬月嗔她一眼:“这是四姐姐你自个儿的功劳,跟我可沾不上边儿呐。”
正说笑着,松哥儿带着一身花瓣扑进江如吟怀里:“娘,姑,花,花。”
琬月瞧他手里拿着一支抓得花瓣儿掉了大半的芍药花,松哥儿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方才瞧见好看的花儿,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他哇得一声就哭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委屈,兴冲冲采了一朵好看的花,想给娘和姑姑们看,可结果花却成了这副模样。
江如吟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自己抓坏的,怎么反倒哭起来?”
可松哥儿哪里肯听,他只觉得委屈。
琬月笑着拿手帕给他擦眼泪:“好了好了,没事的,这朵花不好,小姑姑带你去再摘一朵,好不好?”
松哥儿敏锐的听到“摘”这个字,止住了哭声,点点头,伸出胖乎乎的小胳膊,示意要小姑姑抱他去。
琬月笑着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往花园里去。
第三十五章 初见
琬月抱着侄儿,一面走一面哄他。
松哥儿显得很是兴奋,才到花园,就挣扎下来要自己走,她个头不高,牵不着小姑姑的手,就抓着琬月的裙子,一面往前走,一面道:“姑,姑,花,花,好看!”
琬月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前面的花更好看,要拉姑姑去看。
走到一片芍药花跟前,那一片粉色同白色渐变的花朵儿,开得大朵大朵的,瞧着花团锦簇的,叫人心情也变好了。
松哥儿张开他胖乎乎的小爪子,对着盛开的花儿就抓,他手小,劲儿却大,一下子就抓下来一朵花儿,可张开手一瞧,又是残破的花瓣儿。
松哥儿眼睛里又氤氲起泪水了,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看着都是好漂亮的呀,怎么又破了。他岁数太小了,还不明白是因为用力过度,自己的小胖爪把花瓣儿抓破的。
琬月见小侄儿又要哭起来,忙哄他:“没事没事,你看小姑姑给你摘一朵漂亮的,好不好?”
琬月刚说了摘花,吉祥就递了一把花剪子来,她接过花剪子,对着一朵花儿的茎部咔嚓一下,一朵花儿就剪了下来,琬月递到松哥儿手边,道:“看看,喜不喜欢?”
松哥儿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可已经开始笑了。他用力的点点头,把花想要戴到琬月的发髻里,琬月偏下脑袋,任由松哥儿把花儿插到她发髻上。
松哥儿还小,不太会插,扯得琬月头皮有些疼,吉祥如意瞧着一脸的紧张,但琬月仍然微笑着看着松哥儿。
松哥儿插好了,他退后一步,歪着脑袋看了看,拍着小手道:“美!姑,美!”
琬月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谢谢松哥儿给小姑姑戴花。”
松哥儿骄傲极了,仿佛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挺起了他的小胸脯。
他又说:“还要,奶,姑,娘,都要!”他的意思是,他想要给苏氏,沈姨娘,二姑姑四姑姑,还有他娘都摘一朵回去。
“好好好,小姑姑同松哥儿一道去摘,好不好?”琬月握着他的小胖手,拿花剪子剪下来五朵花,装在篮子里。
松哥儿年纪小,手提是提不起篮子来的,可他执意要自己拿,琬月只好随他。
松哥儿把篮子抱在怀里,颠颠儿的往前走,他要去把他摘的漂亮花花送出去。
琬月跟在后边不远处,左右是在自己家里,又有女使奶娘们跟着,只要还在自己视线内,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不是。
转过那扇垂花门,忽的听见一道如清泉击石般清冽的男声,那男声带着调侃的笑:“哟,这是哪儿来的送花童子?乱跑的小孩儿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琬月一下子提起心来,家里父亲,叔父伯父和哥哥们声音并不如此,想是哥哥或父亲的客人,那万不能叫松哥儿惊扰了人家才是啊。
她匆匆向前几步,只见豁然开朗处,立着一位身着麒麟服的男子,那男子约莫二十一二,身姿颀长,听着声音看过来,一双眼睛如寒潭,嘴角却带着些笑意,只是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眼熟,可琬月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是谁。
琬月叫了一声:“松哥儿,到姑姑这里来。”松哥儿也被这陌生男子吓着了,急忙扑到小姑姑怀里。琬月见松哥儿没什么大事,才起身行了一礼道:“这位郎君,小孩儿无状,险些冲撞了您,我替孩子给您赔个不是,还望郎君莫怪。”
宁奕今日本来是奉皇兄的命令来卿府走这一趟的。
是宫里的柔修仪年前大封六宫时,柔嫔晋位了修仪。柔修仪又有了身子,她十分想念家里,想送封书信回去,恰好殿中省报到圣人这儿来,圣人一见这个因为躲着家里舅父舅母的催婚,而跑来御书房捣乱烦人的弟弟就头疼。干脆就把这活儿派给他,叫他把这书信给柔修仪家里送去。
宁奕也正好没事做,也就当了一回跑腿的,卿知渊正巧在书房写策论,就叫下人请宁奕在藕香榭坐一坐,他随后就来。
哪知道竟碰上了琬月姑侄。
已经十四五岁的琬月早就出落得亭亭玉立,当那抹倩影出现在他眼前时,宁奕只觉仿若拨云见日般。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每一次跳动都在诉说着对她的强烈感觉。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炽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入其中。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想象与渴望,他渴望与她有更多的交集,渴望了解她的一切。在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她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一直到琬月把孩子带回去,冲着他行礼,他才恍如梦醒似的。
他笑道:“不妨事的,小公子很可爱,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会有人见着这样的小孩儿心里不喜欢的。”仿佛刚刚吓唬孩子的人不是他似的。
琬月也仿佛没听见刚刚他吓唬孩子的话语似的。
她浅浅笑道:“既如此,多谢郎君宽宏大量。想来郎君来是有要事在身,我们姑侄就不打扰了。郎君自便。”
佳人就要离去,宁奕不免有点慌张,他试图伸出手,却感觉有些唐突,又把手缩回来,假装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他笑道:“相逢即是缘,姑娘不必道谢。”
琬月笑笑,又行了一礼离开,宁奕也拱手还礼。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垂花门,宁奕却仿佛脚下生了根,一直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佳人的背影。
因为琬月,宁奕觉着刚刚那个撞了他一下的小胖墩也显得可爱起来,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
旁边一直在装不存在的小厮踏风扯了扯宁奕的衣袖:“大爷,卿大人来了。”
宁奕这才转身,见着卿知渊步履匆匆而来,他笑道:“卿兄慢些,不着急,并不是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