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氏看来,嫡长女也好,嫡次女也好,就是琬月从前是庶女的时候,琬月也是她的心尖尖,心头肉。苏府也把琬月当成嫡亲的外孙女。
就算是嫡长女出嫁,嫁妆要加两成,可本来三姑娘嫁的不好,受了委屈,家里就打算补偿她,再说了,苏氏不缺钱,她自己贴补的那些就比所谓的嫡长女多的那点部分多的多。
她只要女儿是她的,其他都不在乎。
琬月也是这样想的,难不成不是嫡长女,她就不是娘的孩子了?嫡长女也好,嫡次女也好,只是一个名位罢了,她不在乎。娘最疼的只是她一个人,这些名位,对她来说,不重要的。
第二十五章 红玉耳珰
可虽然琬月姐妹两个这样猜测,但到底没有证据。名册在陈氏那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陈氏不可能会拿出来。不仅不会,或许还会说,她们府上也没有个叫小荷的女使。
可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姊妹两个也不甘心。
想来想去,琬月道:“咱们去找三姐姐说话吧”
四姑娘不明白:“找三姐姐做什么?这又不是三姐姐做的事情啊。”
琬月道:“三婶子就想着离间我们同三姐姐,可我们去找三姐姐,把事儿都讲清楚,日后她再要用这种手段,想必三姐姐心里也会觉得这又是同样的手段,到时候,这样的手段也就没了用处了。”
四姑娘豁然开朗,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这就去找三姐姐去!”
空着手去不好,正巧四姑娘的那盏雪梨还没送过去,琬月也叫吉祥做了两碟点心,一碟子玫瑰酥,一碟子菱粉牛乳糕,一道儿去了三姑娘的院子。
三姑娘如今也住西院,只是绣楼只有两座,苏氏另外找了一座离听星楼,揽月楼不远的院子,是个两进的院子,正房足有五间房,因着在假山池塘旁,就叫做依山阁。
搬进来这院子,不仅宽敞了不少,样样用具苏氏都铺设好了,三姑娘住的舒心多了。
琬月她两个到时,三姑娘正在看账本。
苏氏把近几年的账本都拿来了,叫三姑娘没事儿的时候看看,知道平日里的用度分例,知道四时八节走礼的人情往来是怎么个走法,知道办宴席是怎么个办法。
三姑娘很珍惜这个机会。她长到如今十三岁,陈氏从没有给她讲过什么管家理事的东西,也从不叫她看什么账本。她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伺候人,以便将来做个贤惠的夫人,给陈氏夫妻两个换些东西回来。
“三姐姐,我那儿得了些二姐姐送来的雪梨,熬了点羹,索性晚上也是无事,一个人也是孤孤单单的,五妹妹也拿了些点心来,咱们三个也松快松快。”四姑娘笑道。
三姑娘把账本放在一边,叫紫苏收起来,她也笑道:“可不是?晚间没什么事儿,一个人也是无聊。我也是找不着什么消遣的了,这不,方才看着账本呢。”
三姑娘见明儿要去开茶叶罐子,忙道:“不用那个。晚上吃了茶,怕走了困,竟是睡不着呢。你去开了青瓷罐子来,舀一勺桂花蜜卤子,给我们一人上一盏桂花蜜水也就是了。”
明儿就应了声是。三姑娘如今到二房来,说是空着手来的也不为过。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待客用的东西也简薄得很。
苏氏心细,既然这三丫头归了二房,还是自己名下,就算不是亲生的,苏氏也没什么感情,可该有的,那都得有。苏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就连平日里喝的茶叶,蜜卤子都备了好些。
明儿从前最怕姑娘这儿有客来,姑娘自己吃的茶都只是些碎茶叶沫子,待客也只能是些不好不坏的茶叶了。这样的茶叶一上桌子,多么的丢脸啊。
可如今好茶叶就有两罐子,蜜卤子也有好几种。如今的太太说了,茶叶这些东西怕放,放久了,味道就不好了,索性分例里都是有的,吃尽了,下一季还有呢,不必省着。明儿也高兴有人来陪三姑娘。
想了想,明儿又招手叫了绮儿来,摸了一角碎银子:“四姑娘五姑娘来咱们这儿做客,只上杯蜜水难免显得简薄,你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好点心,拿四样来,给姑娘们佐茶。”
绮儿点头道:“是,姐姐,我这就去。”
这角碎银子好有八钱重,莫说只是要几样现成的好点心,就是叫厨房的现做,厨房的也是肯的。
姊妹三个聊了聊衣裳鞋子。
四姑娘好像随口说一般,把今儿这事儿说出来了:“二姐姐这雪梨好,也不知道是哪儿买来的,又新鲜又多汁,我姨娘那儿,我也送去了一盏,结果却吃了我姨娘好一通训呢!”
三姑娘不明所以:“你孝敬你姨娘,她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还训你呢?”
四姑娘就道:“可不是么?三姐姐,五妹妹,你们说,我姨娘要是训我些别的,我也就认了。可她居然说叫我不要心怀怨怼,母亲的东西给了谁就是谁的,不要与人争执。这我当时就纳了闷了,我们三个一向都是最好的,有了好东西,你分点我送点,都不肯吃独食的,就是平日里闲了,也总在一处玩,她老人家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糊涂话?”
三姑娘想了想,道:“这倒是,母亲治家一向甚严,咱们姊妹虽相处不久,可也从未红过脸,怎么你姨娘反倒这么说?”
其实三姑娘心里已经有了数,这必然不是误会,定然是有了什么不是。
四姑娘接着道:“可不是?后头我问了,姨娘才说,是昨儿我遣了个叫小荷的女使去送蜜橘,那叫小荷的女使说,母亲因着我是庶女,给的东西就不如你们两个的多,我因此不满。可明明昨儿这蜜橘咱们都是一样多,而且我院子里可没有一个叫小荷的女使!你们说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女使难不成还是平白冒出来的不成?”
这下三姑娘全明白了,她冷笑道:“四妹妹院子里当然没有了。那是咱们好三婶院子里的女使。我从前在三房时,天不亮就要去三婶屋里等着请安,服侍嫡母。她院子里的女使虽说换了几茬了,可没一个我不认得的。这叫小荷的女使啊,那就是前年进来的一个女使,她爹娘都是三婶子的陪房,这才一到十岁就进了正院成了粗使,去年升的三等。你姨娘瞧着是不是三等女使的打扮?”
不光是卿府,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的家里下人,都有不同的打扮。
譬如卿府女使都是春夏青绿色裙子,秋冬黄褐色裙子。但粗使的头上只能戴布做的花,木头的钗环,腰带也不能绣花。
三等的腰带上有绣花,可以戴更好品质的绢花,可以戴银饰。
二等的则是裙子上有绣花,可以戴银饰,主子要是赏了金饰下来,也能佩戴,但手上必须得干净,不能戴东西。
一等的女使不光可以戴金银,主子赏了玉下来,也能戴,手上也可以戴手钏手镯这样的东西。
只要看穿戴打扮,就能知道这女使是什么等级的。
四姑娘点头道:“可不是?我姨娘说,瞧样子是个三等女使的妆扮,脸上还有颗痣呢。”
三姑娘点头:“那没错了,就是她。咱们这好三婶子,真是片刻见不得我安生,这是想着挑拨咱们姊妹关系,她好渔翁得利,把我要回去,再叫她卖一回呢!”
琬月也生气道:“若不是刘姨娘是个温柔和善的,得了消息想着给四姐姐知道了,只怕刘姨娘闹将起来,这事儿还不好收拾呢!这是存心叫咱们二房不安宁!三姐姐,我怕三婶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咱们还得小心应付才是啊。”
三姑娘点点头,握住两个妹妹的手,诚恳的说:“四妹妹,五妹妹,你们今儿能来,把事儿都透给我知道了,我心里也感动。从小我们虽说姐妹,可几乎没见过,从前我身子不好,你们两个日日夜夜来陪着我,同我说话,有什么好东西,总不肯自己用了,都要与我一份。你们把我当亲姐姐看,我也不是那脑筋不清楚的,我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旁人挑拨,我再不信的。我只盼着咱们几姊妹能一如今日,有什么说什么,咱们关起门来,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都摊开说。就什么也影响不了咱们的情谊。”
琬月也反握住三姑娘的手,道:“你放心,三姐姐,这家里,我们三个是一个房头的亲姊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会窝里斗的。”
四姑娘也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未出阁时一起长大,将来出了阁,咱们互相帮扶,姐妹亲情血浓于水,怎么也比外人要强些!”
话说开了,姐妹几个更亲近了些,三姑娘道:“这事儿,我觉得,咱们得告诉母亲。老太太身子不好,就不叫她生气了。母亲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饭都多,怎么也比我们想得周到。”
两个妹妹也就点头:“正是呢,如今也晚了,明儿咱们三个一同去给母亲请安,把这事儿告诉她。”
事儿说定了,绮儿也提了点心回来。如今三姑娘归了二房太太,成了嫡女,又是老太太老太爷偏爱着的姑娘,厨房不敢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