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没什么钱,就送了自己绣的十二个荷包,做的一身衣裳。
她微红着脸说:“二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二姐姐,日后也是个念想,我们姊妹们都是念着二姐姐的。”
同是不受嫡母待见的庶女,二姑娘明白她的处境,二姑娘也温和地笑着谢过三姑娘:“多谢三妹妹,三妹妹绣的真好,我很喜欢。”
四姑娘同琬月打听了,知道三姑娘送的东西简薄,到底是姐姐,也不好越过她去。
两个商量了,也是送了十二个荷包,一套衣裳 。
可每个荷包里都装了五十两银票,也算是给二姐姐添妆了。
二姐姐嫁的人家也不富裕,二姐夫如今也是个白身,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横竖琬月想着,她还没出嫁,手里的钱就是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呢?吃穿都是家里的,二姐姐用得着呢。
四姑娘虽有些小毛病,可本质上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琬月这样一说,她也想着,正如五妹妹所说的,家里月月有新衣服新首饰,日日不缺吃食,她们的小金库也不少,倒是二姐姐嫁过去一家子得靠着嫁妆过日子,也就忍了心疼送出去。
送点东西她不心疼,只是银钱她确实也不算多,这些年也就只有个三千多两。
四姑娘不似琬月,可以找苏氏帮忙买庄子铺子,她攒的钱买是买得起,可后头养人的开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四姑娘是不喜欢出格的,她觉得有多少花多少,钱不够就再攒一段时间,也不想找妹妹借点钱,或是找嫡母,姨娘借点钱买。
所以她名下也没有能生财的途径。这钱,也是咬着牙出的。
二姑娘接过荷包,捏着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三姑娘的荷包是空的,可四妹妹五妹妹给的荷包,却好像有东西。
待人都走了,二姑娘才叫紫萝紫苏拆开看。每个荷包里头都有五十两的银票。
二姑娘眼眶瞬间就红了,四妹妹五妹妹这真是,这真是叫她怎么说!
紫萝道:“姑娘,这到底是自家亲姊妹,血浓于水的,四姑娘五姑娘这是惦记着您,怕您出了阁,银钱不凑手呢。”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的嫁妆办的不错,可大多数都是东西,压箱钱只有五千两,父亲私下里塞了一千两来,姨娘塞了两千两银子,加上兄弟们送得钱,一共就是九千六百两,两个妹妹一人送了六百两,一万多两银子。瞧着多,可实际上也不禁花啊。
她夫君是白身,起码还得读个两三年才能下场,下场却也不是立即就能中的,她自己爹爹当年也是足足考了七年才考中进士呢。
夫君不能出仕,府里只供给日常吃用,一月月钱最多几两银子,可成了亲就要生孩子,还有自己的人情往来,她丈夫的人情往来,都要靠她这幅嫁妆。
铺子就一个,她看了账本,一年可能最多只有一千两左右的收入。
二姑娘叹了口气,还没嫁人呢,就得为钱这事儿给烦恼起来了。
不管再多的烦恼,婚还是要成的。
大红花轿把二姑娘抬走了,远去的锣鼓声和覃氏在房间里压低了的哭声,为这场婚事画上了句号。
热闹渐行渐远,随着花轿带到了别家去,二姑娘的一生也就从一座四四方方的宅子里,过渡到另一个四四方方的宅子里。
嫁了二姑娘,下头就是三姑娘。
老太太叫了三个儿媳妇来道:“今儿叫你们来,为的也不是别的,是三丫头的婚事。三丫头翻了年就十四岁的人了,按理说这亲就早该定了的。从前老三两口子在外头四处跑,到底耽误了孩子,可如今还是该把婚事谈起来才好呢。”
陈氏心里另有打算,明摆着也知道,她两口子的想法老太太不仅不会同意,说不得还得训她一顿。
苏氏知道陈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再说,这事儿也不该她一个当二伯母的开口,也就不开口。
廖氏是眼皮浅,但明摆着三姑娘的事儿她是沾不上一点好处,没好处的事儿廖氏一点兴趣都没有。故而也不开口。
三个媳妇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不说话,老太太直接点了陈氏的名儿:“老三媳妇,你是三丫头的母亲,你来说。”
“娘,我是想着,外头条件总是没有京城里头好,咱们家祖宅就在京城,渊哥儿也在京城里当差,就是有个什么呢,也好有个照应,您说是不是。”陈氏硬着头皮说。
老太太不置可否:“这样想,原也没错,咱们家嫁姑娘,总不能把姑娘嫁去吃苦。听你这意思,是有了成算了?”
陈氏道:“不瞒娘说,我前些日子去同杨太太打马吊,杨太太倒说了一门好亲事来。就是安国公府的世子丧了妻,有意要续弦,听说我们三姑娘模样,人才都好,有意给我们三姑娘牵个线呢。”
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坐直了:“安国公府的世子?”
陈氏骄傲的瞟了苏氏一眼,她不帮忙又怎么样?自己到底还是找着好人家把三姑娘嫁出去了。
“可不是?安国公爷可是世袭罔替的一品国公爷,就是世子爷也有这正三品的实权呢。若不是续弦,那也轮不到我们三丫头去。”
老太太显然不见得高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世子爷今年可是四十五了,孙子可都有了,续弦续了三次,哪一任夫人嫁过去了是活过了五年的?这样的人家,你也敢把女儿嫁过去?是你的主意,还是老三的主意?”
陈氏这才发觉老太太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是,是我们两个的主意,官人他,他也应了的。”
老太太“啪”的一声把茶盏摔在地上,三个媳妇连忙跪下,垂着头不敢说话。
老太太脸气得通红,话都有些接不上来:“你,你们,你们这是卖女儿啊!我卿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可好歹,我们也算是书香门第,你们!那可是老三的亲骨肉啊!你们就这么作贱她!啊?这门亲事,你趁早给我忘了!提都不许再提!明儿,就去,就去给三丫头说个清清白白,清清白白的郎君!”
红玉忙去给老太太顺气,又捧了茶给老太太喝,下头的二等也忙把地上的碎片,茶叶,茶渍都打扫干净。
陈氏磕头道:“娘,是媳妇不孝。可您替三丫头想,也得替您儿子想想啊!我们老爷自二十六岁中了进士,就一直外放,到如今二十多年了!我们居无定所,这地儿呆几年,那地儿呆几年,去的地方没有一个是富庶的。官人不是没本事,也不是不肯上进,可就缺了那份运道。世子爷说了,只要三姑娘肯许给他,不出一年,我们官人就能调进京城来,我们一家子也能团聚了啊,娘!况且,况且世子爷是真心喜欢三丫头的,年岁大些也没什么不好,老夫少妻的,三丫头难道还能不得夫君疼爱?世子爷有儿子有孙子,就算我们三姑娘生不出,也没人说三道四的。她跟着我们颠沛流离的,可进了国公府,那可就是锦衣玉食的啊!娘,我也是为了三丫头好,若不是世子爷岁数大了些,怎么也轮不上咱们家啊。”
老太太忽的抓住了重点:“三丫头才回来不到一个月,你怎么就说,世子爷瞧上了三丫头?你给我老实说!”
事已至此,陈氏干脆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抖落了个清楚 。
这事儿,三姑娘根本就不知道。那杨家太太,从前是安阳侯府的二太太,只不过杨太太嫁的官人是庶出,老安阳侯死了,自然分家,嫡长子拿七成,嫡次子拿一成家产,剩下两成四个庶子均分。
杨二爷不是个成器的,身上只一个荫封得来的六品官,好歹从前老侯爷还活着时,认识的人多,杨太太为了维持人脉关系,也做些缺德的勾当。
陈氏知道杨太太做的不是正经拉媒勾当,可她根本也就没想把三姑娘好好嫁出去。
两个一拍即合,同世子爷也说了,陈氏就借口带着庶女去吃席,偷偷叫世子爷相看了三姑娘。这桩婚事,陈氏知道,杨太太知道,世子爷知道,就连远在外地的卿圳都知道,可三姑娘本人却毫不知情。
老太太几乎快要气死,可陈氏还在继续说。
事儿既然已经成了,世子爷知道他这把岁数了,娶一个夫人没一个夫人,外头都传他克妻,稍微心疼点姑娘的,就没想着把姑娘说给他。
三姑娘又年轻,长得也好看,世子爷当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