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吟就笑道:“大爷就放心吧。咱们已经有了松哥儿,妾身肚子里头都还有这一个,咱们是不操心子嗣的,我娘求了它来,本就是利子嗣的。如今咱们家已经不缺子嗣了,便叫观音大士也去保佑保佑宁家,才算是物尽其用呢!”
两口子商议定了,便说定就送这几样礼物,提前拿了箱子出来,扎上红绸带,预备着那日送礼物去。
事儿商议毕了,卿知渊就往锦姨娘处去了。锦姨娘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大奶奶回来了,大爷今晚是不会来了,所以她早早地都拆了头发,哪知道大爷竟来了。
来不及梳头发,她只好简单地拿发簪挽起来,就出去迎接卿知渊。
油灯的昏黄闪烁下,美人瓷白如玉的肌肤,一头如瀑青丝松松懒懒地用一支素净的银簪挽起来,别有一种婉约宁静之美。
卿知渊的手轻轻抚了抚锦姨娘的脸颊,锦姨娘熟练地按照从前学的那样,像猫儿似的,轻轻在卿知渊手掌上蹭了蹭。卿知渊弯起了嘴角:“你今日这打扮,若用银簪实在太素了,我库里还有几支玉簪,都是上好的白玉雕的 明儿我叫修身给你送来,你肤白,发丝青黑,若戴白玉簪子极美。”
锦姨娘温顺地倚在卿知渊怀里:“是,妾身多谢大爷赏赐。”
听说嫂子回家了,琬月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倚靠在宁奕的怀里,宁奕左手揽着她,右手把果盘里头的寒瓜用小银叉子叉了来喂给她吃。
琬月张口咬住,寒瓜清甜冰凉的汁水瞬间流入喉咙,好像甜到心里去了。
这寒瓜已经是快要过季了,就算是定北王府,也没有几筐了。
琬月吃了两块儿,还想再吃,宁奕却不再给她叉了:“好娘子,你今儿已经吃了两块儿了,可不能多吃了。你如今正是来月事的时候,千金科的太医说了,寒凉的东西要少吃。”
琬月有些气闷闷的,可也知道宁奕说的是实话,月事里吃多了寒凉之物,便是容易肚子不舒服的。
她只好努力使自己从那盘瓜身上挪开。
宁奕索性一叉子叉个两三块,一大口全吃进去,一盘去皮切好的寒瓜,三两口就消灭了,他就冲着踏雨说:“好了,把这盘子撤下去,再去叫厨房里的会熬汤的大师傅去,去给你们王妃煮一碗五红汤来,熬得浓浓的,晚上你们王妃好喝。”
踏雨忙应了一声“是”。就从下去吩咐厨房去。
宁奕对琬月说道:“咱们家还剩几筐寒瓜,这寒瓜不禁放。不如给家里的亲眷们都分一分。”
宁府那头自然不用送,圣人不可能对自己的舅舅舅妈抠门儿,宁府的寒瓜,比定北王府还多,宁夫人特意打了招呼来:“旁的东西,你们送便罢了,只是这寒瓜,千万别送了。我与你爹岁数大了,肠胃不如年轻时候,寒瓜吃多了,容易滑肠。偏你爹那老馋鬼,跟害了馋痨似的,一日就要吃一个寒瓜,昨儿夜里起来,跑了五回茅房,搅扰得老娘睡都睡不着。你们人年轻,吃得的就多吃些,别送寒瓜回来了。免得你们爹那老馋鬼又吃多了滑肠。”
宁夫人这样说,宁奕就没打算再送回去。
库里还剩五筐子寒瓜,大的寒瓜三个装一筐,小的也就四个一筐。上贡的寒瓜都是底下的地方官先挑过一次的,御果司又挑过一次,大小差距不会非常大。
自己留下五个日常吃,剩下十二个瓜,琬月与宁奕分了分。
卿家人多,便送六个去。四姐姐家送四个去,剩下两个送给副使朱泽去。
宁奕与朱泽岁数相差了快有十岁,一个是锦衣公子,一个是镖局草莽,虽说是上下级,但在一块儿共事这许多年,关系也说得上是很不错。宁奕与琬月没成亲之时,不知道怎么与姑娘家相处,他第一时间也是去问的朱泽。
朱泽家之前也是有寒瓜吃的,但如今寒瓜都是最后一茬子了,连圣人的御果司剩的都不多了,他就是拿着钱,也没处儿买去。
这瓜送过去,也算是稀缺的水果了。
四姑娘收到寒瓜,柳眉一挑:“哟,这会儿了,还有寒瓜吃呢?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她回头就跟翡翠说:“快去,叫厨房给我切一碟子来,这时候,寒瓜可不易得。对了,送两个给太太去。别回头那些嚼舌根的是非精知道了,又去太太跟前搬弄是非,说我不敬翁姑的。”
她口中的搬弄是非的是非精,除了祁大太太,再没有旁人。
四姑娘有个好娘家,有个好妹妹,常常能得些不易得的好东西。四姑娘偶有一回,接着姨娘给捎来的自己做的蜜饯,她想着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姨娘自己的手艺,东西也不多,就算给了婆母,婆母说不定还看不上她亲娘做的东西。干脆就没分这个,旁的什么都分了的。可就那么一包蜜饯,叫大太太去祁太太跟前好生嚼了一舌根子。说是她不敬翁姑,娘家送来的好东西,自己私下昧下来了,连说也不肯给婆母说一声,更别说孝敬婆母了。
祁太太本是不在乎那点子蜜饯的,可是架不住大太太天天煽风点火的,祁太太的火气也扇起来了可不是嘛?她要不要,是她的事。三郎媳妇这拿了东西一句话也不吭,自己就把东西昧下来了,那就是她眼里没有我这个婆婆!
两婆媳很是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亏得是祁三郎在两头调和,两头互相说好话,才把事儿给平了。
那几日,祁三郎真是瞧见他大嫂就想数落他大嫂两句你说你成天在家里,要是闲得慌,多拜拜佛也是好的嘛,成天闲着没事儿干就挑三挑四的。你倒是把火点起来就跑了,那受罪的得是我呀!
第八十四章 帖子
但不管祁三郎如何的不待见他大嫂,那毕竟是他大哥的娘子,就是再糊涂,也轮不到他这个做弟弟的去管。
祁大郎那脾气,说得好听点儿那就是温和善良,说难听点儿的就是优柔寡断。他们家里说了算的是祁大太太,他就算要管,也得祁大太太肯听他的才是啊。
夹在弟弟和娘子中间,把个祁大郎的头发都愁白了好些。
这回,他娘子又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他的官职是个虚职,没什么实权,但每日要去衙门点卯一次。点完了卯,待便是早一两个时辰回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都没什么实权,衙门也不缺他一个不做事的。是走还是留下,都无所谓。
今儿天色好,他早早地下了衙,想着娘子爱吃街头蜜饯铺子里头的樱桃煎,就摸了银子出来,去买了一包回去,也叫他娘子高兴高兴。
哪知道他方才到了家,脱了外衣,就听见他娘子说道:“定北王府要办暖房酒了。按理说,咱们也算是他家的姻亲,怎么一张帖子也没发给咱家?莫不是三弟妹忘了?你去问问三弟去。”
“什么?”祁大郎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叫我去问三弟什么?”
祁大太太白他一眼:“我看你是岁数大了,越发耳聋眼花起来。我说,叫你去问问三弟,怎的定北王府没给咱们家送帖子来?”
祁大郎连蜜饯也不想吃了:“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祁大太太站起来,柳眉倒竖:“我看你才是昏头了!他家王妃与我们三弟妹是亲姊妹,三弟妹与我是亲妯娌,三弟与你是亲兄弟,怎么就不该有张帖子?婆母那都有一张呢!没有二弟妹的也就罢了,她一个墙头草,到哪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我身为长嫂的都没有?”
祁大郎觉得他的头发又慢慢变白了:“定北王妃与三弟妹是亲姊妹,如今家里有爵位在身的是爹,爹娘收到帖子无可厚非。三弟还是有实权的五品官,都只能靠着与定北王的连襟关系接到帖子。我没有实权官职,就算你所说的姻亲关系,那也是拐了好几道弯儿才能拐到咱们身上来。那帖子没有咱们的份儿,不是很寻常的事儿吗?你叫我去问三弟,三弟是能做他妹夫的主吗?”
祁大太太不忿:“那定然是三弟妹与我不合,故意与王妃说了,不许与我帖子,叫我坐不上王府的席面!”
祁大郎感觉这真是自己比在衙门当差时要装作自己很忙还要费脑筋。
他尽量以平和的语调同娘子讲道理:“娘子,那是定北王府的帖子。定北王与定北王妃发的,纵使三弟妹是王妃的亲姐姐,可已经是两家人,三弟妹怎么会去插手别人家的家事呢?三弟妹是与你不合,可也没到了要不许旁人与你交际的份儿上去。”
祁大太太一时语塞,说道:“定北王是如今正炙手可热的重臣,偏偏他家不常办宴席。如今好容易办个暖房酒了,外头一张帖子都炒出了天价,都想在定北王府的席面上坐一坐。哪怕只是坐个末席,说出去也是极体面的了。平日我总是混不上这些亲贵们的圈子,如今就想着得张帖子,也叫我说出去风光风光。不想竟也不可得。”
话里话外的都是遗憾。旁的什么吃的喝的,穿的玩的,祁大郎能想法子给娘子办到,可是这定北王府这次暖房酒请的客不多,帖子派出去的也不多。定北王两口子最近都是出了大风头的,是数一数二的新贵。他们所宴请的,要么是自家亲眷,要么就是在朝中地位不低的官员,要么就是与王妃或王爷私交不错的。祁大郎去哪儿想法子给妻子弄帖子来?
祁大郎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连带着娘子也坐不上定北王府的席位。刚要安慰娘子呢,结果他娘子又开始语出惊人:“一般贵夫人们都会派发一些没写名字的帖子,或是给自家亲眷拿去做人情,或是交给底下人拿去卖帖子进账。三弟妹那头定然有,我与她不合,若是我去要,那死丫头只怕烧了也不给我。你去找三弟要一份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