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1 / 1)

顾盼坐在地上,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身量就很小,现在跪坐在地上,可怜也可悲,她眼中不经意间滑出两行清泪,接着开口道:“是啊,知道又如何,我的前半生已经毁了,我在仇恨中,在风月场,在这样一个个计谋里,辗转在你们的名利局,我的一切都付出在你们的博弈中,可是从我父亲过世的那一刻起,又有谁是真的对我好?有吗?我从头到尾,活到今天,一直都在被利用,我活在对付厮文的恨里,若不是他,我即便是没有母亲也会跟父亲过得很好,可是他让我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我一直带着对他的恨活到了如今,我一直以为封先生是好人,是唯一关心我,重情重义的人,可是当我知道我唯一相信的人才是罪魁祸首时,一切不可挽回,我看似救赎的恩人,实则是幕后黑手,是那个一步步将我带入深渊的人。”

何施看不清封筠庭脸上的神情,似是晦暗不明,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捻灭烟蒂,“还有什么埋怨的一起说了吧。”

顾盼目光看向远处的上岗,海岸边的礁石被巨浪拍打,风卷云涌。

顾盼的眸子硬生生瞪得猩红,半晌开口道:“没了,既然今天是我输了,技不如人我认。”

封筠庭嗤笑,瞬间神色再次冷下来,接着开口道:“顾盼,你在我身边跟了那么久,白费我对你的教导,你学到的伎俩用到别人身上或许奏效,可惜你用错人。”

封筠庭总是波澜不惊地说着最刺痛人心的话,今天的顾盼本想奋力一搏,但失败了,她想要赌一把封筠庭不会每一次都那么谨慎,可是现在她输的惨烈。

她哭喊着怒骂封筠庭,彼时阿浩叫人将她往后托,顾盼想要爬到封筠庭脚边,但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顾盼口中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何施眼看着这一幕,她未曾好心到救她一命,何施扪心自问并非良善之辈,她知道顾盼并非存心想要夺走她的傅厮文,况且她没有得手,反倒是被傅厮文牢牢地困在情网之中。

她不会对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施以援手,或许是她冷血,顾盼骂得越凶,她的下场会越惨,眼下的顾盼是恨意涌上心头,不管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但是她忘了封筠庭是何等的身份,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在那条道上,人人见了都要敬他三分,唤一声封先生。

不管是他的仇敌还是视他为眼中钉的人,见了他都不得不低头,在海城甚至是在南北方的半个商界,封筠庭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能够做到今天的地位全都靠着自己的手腕。

他骨子里的匪气也注定他势必要成为顶尖的人物,封筠庭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男人,就连他在身边养大的顾盼翻起脸来也是六亲不认狼崽子的模样,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眼前的顾盼被对封筠庭的恨意冲昏头脑,一声高过一声,封筠庭似是有些不耐烦,粗着眉头看了,还未等吩咐身边的阿浩。

阿浩眼疾手快,直接叫了手底下的保镖将人拖走,封筠庭没想过还要将顾盼留在身边,但是今天她做的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她是傅厮文身边养不熟的白眼狼。

下一秒顾盼的嘴被人堵上,直接被一边的保镖带着,何施目光看向被拖走的顾盼,她眼中慢慢的恨意还在看向封筠庭。

陈秘书站在一边,他也没有理由阻拦,若是回去傅厮文不要人,他在原本就没理,若是再跟封筠庭起了争执得不偿失。

李秘书脸上笑意盈盈,还有着几分尴尬,朝着封筠庭十分恭敬地叫了一声封先生。

“封先生今日都是误会,是商会里有人暗中挑拨,因为是西港码头的事,所以检察人员猜想您要避嫌,才不曾通知封先生,今日是我冒犯了。”

李秘书话说得很漂亮,他在何施印象里就是个很会说话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因为傅厮文平时属于应酬,外面许多的关系都是靠着李秘书疏通。

封筠庭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何施已经感受到他周身的震慑力。

“说起来不过是小事一桩,西港码头确实在我管辖,但是董擢的生意大部分走的是我的港,或许是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商会里的人要叫人来查,至于我手底下的买卖,我想李秘书应该知道,我从不做不干净的生意,但是这一次带了这么多人查我的十三号仓库,西港码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生意场上传出去,我封筠庭的脸没处放。”

封筠庭掀眼皮,看着李秘书。

息怒不明地接着开口道:“我不是谁的面子都给,今天的事我只给傅厮文的颜面,你自己掂量清楚。”

封筠庭话说得决绝,一边的李秘书挠头犯难,彼时李秘书开口道:“封先生这算是商会的事,虽然我是傅先生的秘书不假,但是傅先生已经退出商会,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

第157章 凋谢

封筠庭并未理会李秘书说的话,而是转身带着何施十分嚣张地离开,封筠庭从来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能被他看作的对手的也只是傅厮文罢了。

何施跟着他上了车,车内的温暖顿时将在海边的风寒吹散,何施透过车窗望着一如往常喧嚣的西港码头,好像刚才的发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甚至像从未发生。

车子缓缓启动,远处的灯火璀璨在映照在海边,是那样的遥远哗然,波涛的海面,卷起的阴谋诡计,是生死离别。

何施还是没忍住问封筠庭顾盼去了哪。

封筠庭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什么重要,而故事中的那个人,也只是如猫狗一样不足以让他动摇分毫的角色。

他淡淡的开口道:“去她该去的地方。”

何施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她并非圣母心肠,而是在顾盼身上,窥探出自己往后的下场,她不可怜任何人,只怜惜自己,世人皆如此,最爱之人莫过于自己。

封筠庭的反应让她入赘寒冰,何施转头望着他,静静地看着这个毫无波澜的男人,何施将手轻轻放在他胸口的位置,开口问他:“你这里可有过一丝波澜。”

封筠庭似是不解,抓着何施主动伸出的小手问她:“为什么要有波澜,不过是我手下众多眼线中的一个,一场博弈中丢掉的小卒何其多,她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封筠庭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仿佛刚才在港口对他词诛笔伐的女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她在封筠庭心中如草芥一般卑贱,甚至提不起他心中任何情感,是万千小卒中的一个罢了。

或许封筠庭在开始利用她那一天开始就已经知道她会有今天的结局,苦命的开始,苦命的结局,是顾盼逃不出的魔咒。

何施在车里未曾在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车子跨越长街,驶回依山别墅,窗外车水马龙,彻夜灯火长明,这是属于海城的喧嚣,直到何施回到依山别墅,两人未曾在说话。

封筠庭未曾停留,而是将她放下之后,转而去了公司,直到第二天也没回来,何施跟家里的保镖打听封筠庭什么时候回来,她心中并非想见他,而是想要从他身边保镖的口中得到他行踪。

何施听保镖说他带着人去了岭南,何施漫不经心地问岭南有什么项目,但是保镖说也不清楚,何施未曾继续追问,因为封筠庭身边的人嘴严得很,有的话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说。

封筠庭不在海城的时间,何施也没在家里等着他,而是出门寻到了顾盼,她被封筠庭派人关在一处私宅里,但是那地方很偏僻,常年没什么人去住,是一处荒废的房子。

何施去的路上回想着家中保镖说封筠庭去岭南的事,何施隐约想起在不久之前,傅厮文曾跟她说过,现在南州的生意争不过封筠庭,准备用迂回战术,从岭南下手,但是何施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封筠庭的目光也放在了岭南。

那是一处好地方,暂时被外界开发的尚少,每年只有旅游季才有发展,但是山清水秀,常年宜居,只是现在封筠庭的目光也放在那里,对傅氏来说不是件好事。

司机将车子开进郊区,海城虽然是全国最富庶的城市,但仍有些富贵不及之地,关着顾盼的地方显然很不好找。

终于司机将车子停在了一处高门大院外,何施以为是荒废的外宅,但是看起来还算可以,门口整齐的保镖把手。

司机拉开车门,何施被门口的保镖带着往里走,她说要见顾盼。

保镖未曾有半点阻拦,他们都心中明了,何施是封筠庭心尖上的人,即便是在厌恶何施,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保镖推开厚重的铁门,兹拉一声,灰尘从门框上落下,这件房像是荒废很久,何施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顾盼,高高的窗子透过的光正好打在她身侧,顾盼躲在阴影中。

仅仅是一天晚上的时间,顾盼像是老了十岁,她怔怔地看着身旁照进来的阳光,保镖手脚勤快地搬来椅子,何施顺势坐在她面前。

顾盼这才发现有人来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施,眼眶猩红,最后没忍住掉出眼泪,不知是怨怼还是伤心。

何施依旧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想要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影子,最后还是顾盼没忍住开口道:“他什么时候来看我。”

说着,顾盼眼泪就接着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