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施蹲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封筠庭的脸颊被遮挡在雨伞后,忽明忽暗的侧颜,在夜色朦胧中显得多了几分细腻,何施就那么无声地看着他,一切像是在做梦,眼前的男人像是她的幻觉,封筠庭往前走,路过何施时他脚下的步子放缓,直到停下,封筠庭像是发觉在墙角的草丛后有人,他目光如鹰眸一般锁定在何施身上。
封筠庭动作敏捷,只是一个闪身,手中的刀瞬间抵在何施脖颈,马上就要触碰到她皮肤是,封筠庭不漏痕迹的收回。
他似是出乎意料地发现何施在这里,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在角落中落寞又可怜的女人,大抵是跟他记忆中的何施有了落差。
他未曾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目光在何施的脸颊和身上流连,半晌开口道:“怎么在这。”
语气很平淡,没有疏离,没有厌恶,只是那样平静如水,何施抿着嘴角,忍者眼中的泪,但是又怨怼地看着他,开口便带着止不住的委屈:“现在流落街头都是你的手臂,我一无所有了。”
彼时天边的小雨越来越大,何施脸颊被雨水打湿,分不清泪水和雨水,远处的树木蒙上了一层迷离,雨伞下的封筠庭脚下燃了几滴雨水,何施望着一尘不染的男人,像是江南三月言语中的神仙,眉眼如画,浓若远山,不露声色,月色朦胧下,像盖着一层纱。
何施不止一次觉得封筠庭长得好看,他生得白,身材看着有些瘦,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何施常常惊叹于阴柔和魅惑会在一个男人身上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在深夜中显得越发邪魅,他带着剧毒,波浪翻滚般闯入何施的心,他倾覆日月,让人沉迷,知道人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何施望着他,知道自己也难逃他的捕获,但她尚存理智,未曾被他的外表蒙蔽。
何施眼中闪着灼灼微光,随着雨水从眼角滑落,他看着封筠庭开口道:“我没做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可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们有仇吗?”
她仰着头,仰望这个居高临下的男人。
彼时雨点从雨伞上滑落,滴在何施眼角,封筠庭直接夺走保镖手中的雨伞,自己拿在手中,上前弓着身子蹲下,他跟何施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封筠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喜怒,只是这样平静的封筠庭,更让她紧张。
“何小姐诱我如情局,我对何小姐忠贞不二,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何小姐倒错怪了我的真情。”
何施头顶的雨水被他的伞遮挡住,这是封筠庭第二次给她打伞,上一次是初相识在锦北,恍如隔世,何施冷笑着说:“封先生莫要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您的忠贞不二,对我的真情就是让我流落街头一无所有吗?如此看来,爱的未免太过歹毒。”
封筠庭的手缓缓放在何施的脸颊,在她额头的湿发挽到耳后,笑着开口道:“难道何小姐跟我在一起时不快乐?”
何施点头说我不否认,接着开口道:“你好手段,将所有人都玩得团团转,让我付出了代价,也制衡了傅氏,我也失去了未来的阔太日子,封先生这盘棋下得好。”
何施说话时恨得牙痒痒,咬着牙说出来的,封筠庭这次也不知怎么的,她的词诛笔伐却经不起他半分波澜,封筠庭拽了拽西装领带,也不管她说什么,将西装外套脱下来,直接裹在何施身上,把她的头遮在了里面,手边的雨伞随手一扔,下一秒何施被他直接抱起来,他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被他抱在怀里那一瞬间。
何施感受到属于封筠庭的那抹熟悉的炽热,何施原本蹲在角落里在雨水中被冻得浑身哆嗦,封筠庭的西装上还残存他的味道,何施不可否认,她喜欢封筠庭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
他将何施抱在怀里,何施这才感觉到温暖,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直到心里。
他未曾跟何施争辩,而是像是大人哄小孩子一样的对着怀里的人说:“等我多久了?”
何施别过头不看他,将头埋在封筠庭的衣服里,闷声说:“封先生在别的女人身边眷顾多久,我就来多久了。”
不可察觉的何施言语中带着几分醋意,封筠庭好像很开心地笑着。
“按你的性子不该直接找到我,不管在哪然后冲进去怒斥我吗,怎么今天像个猫儿一样。”
何施被封筠庭抱在怀里,彼时外面的雨势未减,封筠庭抱着她步调稳健,何施早已经被他的西装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路边积水让道路两边多了几分泥泞,封筠庭跨过积水,但在他怀中的何施未曾感到颠簸,封筠庭看着何施也不说话,笑着问她:“我是第一个见你如此狼狈的人吗?”
彼时清风吹过何施眉眼,她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在雨中似乎也不曾乱了分毫,他的声音很好听,穿过层层风雨,传进何施耳边。
何施确实狼狈,她像是丧家之犬流浪至此,她不知道封筠庭会对自己有什么变化,对他来说自己现在像是送上门的猎物,或许早就没了吸引力,狩猎者再无半点兴趣,何施在这样令人纠结的恐慌中度过,她早已经走投无路,封筠庭是她最后的办法,她想要在这里寻得一线生机。
何施拧眉说:“封先生不想看我狼狈,大可闭上眼睛。”
何施的模样有几分可爱,封筠庭眉眼间含笑的点头,似是在品味何施可爱的娇嗔的模样,“即便见过何小姐如此不为人知的模样,我还不能成为你心上人吗,还是说何小姐一直将我看成是仇人,恨不得将我悄悄地杀之后快。”
何施此时感觉路途无比的长,在封筠庭怀抱里一直不能抽身,何施白了他一眼,应声说:“封先生还算有自知之明。”
封筠庭抱着何施往里走,穿过了别墅大门,稳健的步子,跨上台阶,封筠庭漫不经心问她:“怎么回来找我。”
第140章 半尺柔肠
何施第一反应是她自己,傅厮文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何施不能说出他,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何施抿着嘴说:“我自己想来,你若是不收留,我这就离开。”
封筠庭笑着温声说:“我巴不得你愿意来。”
封筠庭并未再问什么,或许他心中知道何施这次来必定有目的,很快封筠庭抱着她上楼,这里何施以前来过,何施未曾注意,这里面的一切摆设好像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何施脑海中总能想起封筠庭私下里的温柔,在那张俊逸不羁的皮相背后,是不为人知的半尺柔肠,他温柔时能溺死人,总能恰到好处地让她在漫无目的的汪洋大海中一眼看到那方温暖的灯塔,而此时的何施就像是在大海中央漂泊太久,封筠庭突如其来的出现,带给她光明,浸润了那方漂泊已久孤独的心。
或许有些事情需要一些契机,在一些说不准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不管他是否是陷阱,有时候都能叫人有一往无前的冲动,他可是融化万年冰川,将何施的一方坚固城堡,攻陷的节节败退,即便是声色犬马不能成为生活中的全部,还是在遇见他之后,完全像变了个人,确实,他有本事改变一个人。
他将何施抱进浴室,何施推着他出去,封筠庭直接将按住,何施最后拗不过他,只能任由着他将自己身上湿了的衣服脱掉,何施脸颊上因为下雨时躲在草丛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几抹湿润的泥土,小脸看起来有些脏。
封筠庭手上拿着毛巾慢条斯理地清理着何施脸颊上的污垢,此时这个男人眼中的柔情似水,细腻如丝,让何施沉醉,她怕自己深陷,很快转移了目光,未曾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眼眸。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对何小姐的兴趣一天不散之前,就会想尽所有办法把你留住,我只是不明白我哪里比不过傅厮文,他能如此果断地为了生意放弃你,何小姐为什么就忘不掉。”
何施坐在浴缸边,彼时温暖湿润的毛巾让她有几分放松,她目光带着柔软地看向封筠庭,开口道:“封先生是权贵中的权贵,是人上人,早就没了情只剩下欲望,所以你永远不会懂什么叫爱,也理解不了我为什么忘不掉他。”
封筠庭浅笑着问她什么是爱。
何施别过头去不看他,冷冷地说:“封先生只有欲望,说了你也不懂。”
封筠庭嗤笑说:“是吗,在何小姐心里我就是断情绝爱的畜生是吗?”
他并非生气的模样,只是带着几分浅笑。
何施似是而非的点头,封筠庭接着开口道:“那以后恐怕要委屈你了,何小姐现在跟自己的男朋友分手,往后要少些锋芒,不然在外面被人欺负,我替你出气,你跟我这个禽兽之间的关系就更说不清了。”
何施忽然听出了封筠庭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她有几分惊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他听说什么了?
封筠庭手上拿着毛巾,正十分轻柔地擦着何施湿了的长发,在他指尖轻轻摩挲,十分耐心,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的事情都知晓,若是何小姐的陈年旧事我或许不知。”
封筠庭眼角眉梢中带着笑意,何施感觉自己的一切好像都被他攥在手里,她插翅难飞,她以为自己隐匿于暗处,实则不过是封筠庭面前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内,她的悲欢都在他的眼中。
她可笑又可悲,甚至还不如风月中的一个女人,何施被封筠庭控制,而且没有自由,她除了一步步败退被推上绝路丝毫没有获得半点好处,风月中的女人即便是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赚得的报酬依旧丰厚,自己活得风生水起,可她不行,她被封筠庭玩弄于股掌,她任人摆布。
何施不漏痕迹地悄悄拿出自己藏于袖子中的暗器,那是前些日子傅厮文送给她的发簪,何施握在手里,未曾有半点心软,直接朝着封筠庭的手臂刺去,何施没想到封筠庭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一瞬何施眼睛闪烁一刹,封筠庭更多的是惊愕他未曾还手,只是看着何施,仅仅是相望的几秒钟,何施却感觉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般漫长,何施手上的力道很大,簪子扎进肉里,渗出血液在灯光下分外刺眼。
何施或许是想要跟他同归于尽,何施颤抖着双手,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来,何施紧张的身子止不住发颤,她承认自己胆子大,但是现在她害怕,或许因为见了血,何施止不住地呜咽,她冲动莽撞,对于封筠庭的伤害,她以为会解了自己一时的心头恨,可是她怕,她跟封筠庭指尖爱恨参半,她多想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