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桑看懂她那个眼神,也朝她翻了个白眼儿,搞得一日为佃户,终生都是她家的佃户一样。
方三娘子心想,这余佃户家果然势利,去年不卖菜给她家就为了多赚那几文钱,还是种的她家的田地呢,好酒好菜地请了,还是不答应,死钻进钱眼了,是那起势利之极的小人之家,看他家这女儿,果然也是粗陋蛮横的。
方三娘子脸色有些沉地看向余桑问:“怎么欺负我家芳璃啊?”
余桑乐了,心里嘿了一声,这方三娘子可真逗,真当她好欺负的?
她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儿,要正常的真以前是她家佃户家的女儿,被她这么一逼问,只怕是要哭了,不哭也说不清真相,要被大家误会的。
余桑道:“我没有欺负她啊,是她自己在说嫌弃我家穷,不跟我玩儿的,然后她自己就哭了,不信你问其他人。”
余桑又朝里正家的年轻媳妇说:“姐姐你也在的,我没说谎吧?”
余桑朝里正家的年轻媳妇说完,又看向方三娘子。
潘云儿站出来插话道:“就是,是她自己在闹,闹不过就哭的,关我们什么事?”
秦芳璃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方三娘子认出潘云儿的家世,知道她家学塾名声好,好多盐滩镇的都在她家读书,不好得罪她的。
方三娘子不好说道潘云儿,只生气看向余桑,什么时候这等佃户家的孩子也能和她家共处一室同坐一席了?
方三娘子想到此又不由怨怼地看了里正家的年轻媳妇一眼。
里正家的年轻媳妇也不是吃素的,她刚刚也全程在,这方三娘子平日里不会教孩子,还这么会哭闹,还要怪起别人来,你秦家要是个监镇什么的,也就给你家面子了,不过是家里开了一家脚店,娘家也只是个小地主,余家还是你家佃户时,平日里你家欺负着也就算了,来她家这里欺负算什么事?
她翁翁回来说了,这余家,明年对他家有大用,胡县令都专门吩咐了叫他家要看顾着点余家的,不然她翁翁这回也不会还专门请了这非亲非故的余家来吃席。
里正家的年轻媳妇虽然年龄不大,但被派来招待女眷,也是人情世故通达的,当下只笑笑说:“小孩子家打打闹闹是常事,等一会儿就好了。”
方三娘子看这里正家的年轻媳妇并不站她这边,就有些气闷,但里正家是大地主,是她夫家和娘家都不能比的,也只能把秦芳璃抱起来坐下放在腿上哄。
方老头的二儿媳妇陈娘子看这边小姑子半响没回牌桌,回头看秦芳璃还哭得这么大声,她也过来询问:“芳璃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方三娘子面沉如水地抬抬下巴,示意是余桑。
陈娘子一下火气上来,她之前也发现余家一家来了,只一直缩在角落,没敢过来,她就没理,这佃户家的孩子,还敢欺负起她外甥女来了!
陈娘子横眉怒眼地看着余桑道:“怎么佃户家的女儿,也能来这里坐席了?”
她继续大声道:“我们这儿也都是有些身家的人家,是讲究礼数的,这佃户家的,粗鄙不讲礼,跟我们就不是一路的,没得在这里还欺负我外甥女。”
魏老太和阿李听到这边有小孩哭,听哭声,不是她家余桑,就没过来,现下看这边人围得更多了,又说起什么“佃户”之类的,一下戳中了魏老太和阿李内心,这不就是在说她们家吗?
两人赶忙过来看,是不是有人在欺负她们家余桑了?
其余没打牌只坐在一边看的,听到这边闹僵了起来,也过来看。
余桑看周围这么多人,她婆婆和娘也过来了,怕魏老太和阿李没和这些人相处过,也没读过书,闹出什么来,她感觉自己可以的,反正她也是小孩,说了什么大人们也不好计较,余桑道:“我家又不是你家佃户了,我家也买了田地修了房子,也不是佃户了,你是在说我吗?”
“我也没有欺负她啊,是她自己说不和穷人玩,只和富人玩的,正经来说,我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是她自己哭起来的。”
余桑又看向潘云儿问:“潘云儿,你说是不是她也说你家穷,不和你玩的?”
潘云儿:“就是!她也说我是穷孩子,不跟我玩!”
看热闹的潘云儿的娘和婆婆坐不住了,刚刚还过来是看热闹的呢,现下瞬间脸色变了。
她家潘家学塾在盐滩镇一向名声好,教出来的秀才都好多个,哪个不是朝着她家示好的?读书人一向清贵,这就被人嫌弃穷了?
那穷秀才多是多,却不包括她家!
潘云儿婆婆和娘立马脸色不善地看向陈娘子。
陈娘子一看这余桑居然这么会祸水东引,看着脸色不善的潘家两婆媳,她知道这家人不能得罪,陈娘子立马变了脸呵斥余桑:“果然是佃户家出来的孩子,心思挺多的,还会扯上别人家!”
余桑看这陈娘子一味揪着她家是“佃户”,一直不放,这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富裕人家的娘子只笑看着,也不说话。
余桑觉得那起上台面的,哪会一直揪着人家家世说的,要真看不上的,根本不会理,在这里扯来扯去,没得把自家脸面也丢了,她看向这些人,这些人才是真正会玩的。
余桑道:“佃户怎么了?你们方家还不是要自己下地种田,和我家有什么区别吗?”
听余桑这小孩嘴里说出这么直白的话,周围几个坐着站着看热闹的,忍不住的,都纷纷用手绢捂了嘴轻笑。
陈娘子被说到了痛处,的确,她夫家只是小地主而已,出去一些田佃给两三户人家外,自己家也还得耕种一些,比起里正家这样的大地主,完全是佃出去种的,自家根本不用亲自种地,这在座的,也好多镇里的,都是不用种地的坊郭户,家里做着生意,还有监镇之类的,管着镇子里收税的,都是有钱的。
陈娘子又看大家都听了余桑的话笑话她家,她斥责余桑道:“还挺伶牙俐齿的!”
魏老太站出来把余桑揽了过去,看向陈娘子道:“我家去年是你家的佃户,今年已经不是了,我孙女年龄小不懂这些,你就扯着这些跟她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你,你一个大人在这里欺负小孩子,你还挺得意的,真是笑死人!”
魏老太又道:“我家今年有自己的田地了,也修了砖瓦房,连县令都专门来李家湾看我家,我家怎么就不能来坐席了?”
周围人一听,居然连县令都去李家湾看这余家,那这余家的确是有些得脸的人家,立即都换了神色看余家。
余桑想,她婆婆真是聪明,还会扯县令的大旗。
都高看余家一眼了,自然看方家这小地主家,就没那么和蔼了,显然也是这方小地主家的找事,早就听说这方小地主家抠抠搜搜地苛待佃户,关系都不好的。
盐滩镇监镇家的儿媳妇出来主持公道道:“倒也不用怎么扯那佃户不佃户的,谁家祖上以前不是种地的啊?小孩子闹闹就算了,不用扯到大人这儿。”
她笑着朝在座的媳妇娘子道:“大家继续去打牌吧,小孩子闹闹而已,没得大人掺和进去。”
监镇家的儿媳妇脸圆圆的,有些微胖,刚刚余家的提起县令来,她是知道的,当初胡县令回去的时候,还在盐滩镇吃饭了,在座请客的,就有她公公,监镇家的儿媳妇善意地看了魏老太和阿李一眼,就拉着人回去继续打牌了。
这监镇家的儿媳妇,在这群女眷里,可是很有地位的,她都这么说话了,是很下方家和秦家脸面了,也是,方家只是一个小地主,秦家也只是大通镇开脚店的,和她家比,什么都不是。
监镇是一镇之长,监税、掌巡逻盗窃以及火禁之事等,在镇里很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