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抚好妻子，万俟辰睿这才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凌风身上。而凌风也已经重新抬起了头，神色淡漠地注视着他。

比起面对小旭和妻子，他看着自己的神情，是真的半点温情都没有。

这个小时候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早就不把他当父亲了。

“如果不是我当初太过执着于要振兴家族，一心想将你早点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继承人，可能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万俟辰睿握着妻子的手，直视着凌风，“我自以为这样是为了你好，自以为亲情和关爱会阻碍你成长，才自大地将你早早丢到训练室里。你母亲……一直都是反对的，只是她耳根子软，真以为自己会耽误你，才……小风，说到底，错的人都是我。”

凌风眨了眨眼，迎向万俟辰睿的视线里闪烁着几分冷嘲。

“如果是在那会，在我还期盼着你夸奖我的小时候，你能对我说出这一番话来，也许会成为我发奋的动力。不，在那个时候，我甚至也期盼着你夸我几句，我可能都会很高兴。可现在……”凌风神色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他，“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的这些解释了。”

万俟辰睿脸上的苦涩更深：“你不愿认我也好，不愿认这个家也罢，我们都不强求。但你母亲和你弟弟，确实是一直……”

“可这些迟了十来年的亲情，放到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忽视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凌风打断了万俟辰睿的话语：“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多的解释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想跟你们说明白，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想要脱离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更没有想过要回去什么地方。这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你们并没有亏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做任何弥补，也请你们不要借着我的名义，插手‘我主人’这边的事。”

凌风甚少在他们面前交流时用“主人”去称呼绝渡，这一次，他却仿佛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般，刻意强调了这三个字。

下一秒，他的手便又被握紧了。泍蚊甴??群?伍?⒈⑹玖柶〇8證鲤

凌风重新垂眸看向依旧跪在他跟前的万俟旭。

“可是，他对你也不好。”

万俟旭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通红着一双眼昂头看着自家哥哥：“他把你当……当奴隶看待……那一次我亲眼看见，你浑身都是伤，被那混蛋关在房间里，精、精神都不正常了……哥，哥，就算你不想回来，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你离开他啊。”

“小旭。”凌风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也无论你接不接受，我是他的奴隶这个事实已经存在近十年了。你心里的‘万俟凌风’，早在那一年随着交换契约成立而消失了。现在在你跟前的，不是失踪十年的万俟凌风，而是在夜岛及东方家族生活了近十年的奴隶凌风。”

“我……”

“而且，现在我跟他的关系也没有以前那样不稳定了。”万俟旭不甘心地想要出口反驳，却被凌风截断了话语。

凌风抽出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不再是以前你看到的那种相处模式了，很多事他现在也愿意给我权力去做决定，不用再去介怀以前看到的那些事。”

“可是……”万俟旭昂着头瞅着自家哥哥，“可是”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却又满脸的不甘心。

一想到自家哥哥跟那个混账的关系，以及自家哥哥在那个混账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万俟旭心里就堵得要命。

凌风笑了笑，神情间却又添了几分严肃的神情，盯着万俟旭一字一句道：“我再强调一遍，不准动他。”

万俟旭吸了吸鼻子，嗫喏了半天才瘪了瘪嘴点了头：“知道了。”

“嗯。”凌风满意地撤回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啊……等等等等，哥……嘶……”

万万没料到自家哥哥话题结束得那么干脆，万俟旭连忙跟着站起来就要拦人，然后膝盖一麻差点又重新跪了回去。

他一边“嘶啊嘶啊”一边揉着发麻的膝盖，还不忘伸出一只手去抓凌风的手腕：“我还……不是，我和爸妈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凌风被拉扯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以后再说。”他侧过脸看向万俟旭，“我现在要出国一趟。正好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什……”万俟旭不撒手，仿佛想到什么般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哥，你是要去找那混蛋吗？”

凌风挑眉睇了他一眼：“松手。”

“不松！”万俟旭倔强地瞪着眼，抓着凌风手腕的力道又使劲了几分，“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讲清楚，好歹先把所有事讲明白，而且你还没原谅我，我不能让你走！”

“……”

凌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喊了这么多声‘哥’，我是有反驳过一句吗？我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怪你，是你一直在自己脑补。”

闻言，万俟旭瘪了瘪嘴，有些委屈：“那你每次见我都那么冷漠，刚刚还骂得那么凶。”

“那是你该骂。”一想到刚刚万俟旭喊着要对绝渡下杀手的话语，凌风的眼刀子又飞了过去，“你松不松手？是不是要打一架？”

被凌风阴沉着脸一瞪，万俟旭立即乖乖地松了手。

凌风冷睇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带点人过去！”一旁的万俟辰睿忍不住匆匆开口提醒了一句，“那边不安全，带点擅长暗杀身手好的人过去！”

凌风的脚步因这一喊话而缓了缓，但他也没有做任何回应，缓了一秒后再次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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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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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于万俟辰睿而言，过得极其漫长。

他的房间里充斥着呛人的烟味，他却仿佛无知无觉般，继续抽着烟，视线紧紧地胶在电脑屏幕上。

那是从东方家寄来的关于凌风的监控视频片段。

从在夜岛的训练，再到在绝渡身边的片段，再到凌风发疯时的模样，剪辑视频的人剪得很是谨慎，将所有除了凌风以外的人都做了遮挡处理，选取的片段没有太多暴露的镜头，大部分都是凌风受罚挨训做奴隶的过程，没有太多血腥或淫欲的色彩，却又非常直观地让观看的人清晰感受到凌风的苦难。

这样的内容，宛如剜在心头伤口处的毒刃，一刀接着一刀剜着他们的血肉。

在看到这份视频时，仅仅看了一分钟，他的妻子当场就崩溃了。紧接着，他那个执着地找了近十年的小儿子，也跟着崩溃了。

只有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不发一言，神色僵硬，在别人看来仿佛冷漠又镇定。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搁在茶几底下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