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霓看着方穆扬画的二姐夫笑,“大致印象还是有的,二姐看了你的画要生气的,你把她的爱人画成这样。”

方穆扬有意跟她开玩笑:“你不是说男人的长相是很不重要的东西吗?我姐这方面也未见得比你肤浅。”

“我说的男人局限在结婚对象之外的男人,只要不跟我结婚,无论男女,人家的长相都不关我的事。”

“可我记得你对你那几位同学的脸形容得可是非常准确,平时没少观察人家吧。”

最近方穆扬多了一个绘画项目,就是让费霓描述她们系里男同学的长相,他再画出来,有几张费霓称赞方穆扬画得很像,方穆扬通过费霓的描述了解了她对班上哪几位男同学印象深刻,方穆扬发现费霓注意比较多的人长得都不怎么符合普遍意义上的审美,反倒是可能符合大众审美的人在费霓眼里印象模糊。

“平常见多了,自然记得,你倒好意思说起我来了。”说到这里,费霓哼了一声,“我可不像你,在冰场就盯着人家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流氓呢。”

“哪个流氓盯着男人看?”还是四十多岁的男人,无非是他滑冰的技术太好,而那时方穆扬恰好想把静态的画画出动态感,所以刻意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久,力图找出能在某一刻定格的画面。

“那是当着我的面。”不当着她的面,他可画过不少小护士。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吃醋,费霓又说,“我当然支持你的工作,看女人也是很正常的,画肖像不可能不观察人,你当初不会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观察女孩子,才去学的画画吧。”

“我可是在遇见你之前就学的画画。”对于一个还没上小学的孩子,弹弓都比女孩子有吸引力得多,他是遇见费霓很久之后才有观察女孩子的觉悟的,那时他已经画了好多年了。

方穆扬来不及给二姐夫新画一幅肖像,就被费霓命令去给他拉琴。

直到去二姐家,方穆扬也没画出他姐夫的确切长相。

因着亲家迟迟不来拜访自己,老方不免觉得女儿在那边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本就希望女儿能在自己身边,这就更加深了他的想法。加上他对女婿也满意。他不仅开始考虑给自己女儿换单位,就连女婿也考虑上了。他在这方面行动力还是够的,很快就给女婿找到了接收单位,只等他一句话。

对于他的想法,老伴不支持也不反对。

逆子暑假要和儿媳一起去旅游,顺便去看看姐姐,问他有什么礼物要他带过去。他决定自己亲自带过去,亲家迟迟不来拜会自己,他自己只能屈尊前去,顺便也把女儿女婿的工作关系转过来。穆老师也要去看女儿。

老方说:“你就不要去了。”老伴也去,显得太隆重了。他们不来拜望自己,自己一家却要齐齐整整地去他家,好像他们多上赶着和瞿家做这门亲戚一样。

等到女儿女婿调过来,这门亲戚倒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方穆扬却说:“咱们都去,倒不是重视他们家,而是重视我姐。”

老方也觉得逆子有理。

老方决定让老伴坐飞机去探望自己的女儿,以他的储蓄和工资,机票钱虽然不是小数字,然而也是负担得起的。老伴恢复工作后,对一切的物质享受都不在意,他想给她花钱都找不到机会。坐飞机虽然不算什么享受,但也算他的一番心意。而对于他,他觉得买机票的钱远不如买字画来的值。老伴需要一个人陪同,儿媳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儿媳的机票钱,他当然也是要出的,就算没有亲戚关系,光儿媳帮自己整理文稿,难道就不值一张机票钱吗。

至于儿子,当然是和他一起坐火车,这也是一个父子相处的好机会,平常虽然有不少聚在一起的机会,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他可以对逆子进行一些教育。

费霓自然不同意,如果公公买了两张票,那当然是二老一起坐,她和婆婆坐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机票对于她太奢侈了,而且她想和方穆扬在一起。方穆扬也觉得自己的老父亲不懂事,明明是他和费霓的旅行,现在却让他按性别重新排列组合,他不知父亲为何如此高估对他的吸引力。

然而他想到费霓之前没坐过飞机,这次也该体验体验,今后他和费霓相处的机会也多得是,于是直接替费霓答应了。方穆扬和他的父亲先上的火车。老方为了表明自己的简朴,和逆子一起坐的硬座。方穆扬时不时看看窗外的景色,然后把画留在纸上,他的老父亲在一旁对他进行教育。

最终,方穆扬找到列车长自己花钱给老父亲补了一张卧铺票,自己还坐硬座。

老方很感动,逆子如今真是既孝顺又俭朴啊。

第132章

瞿桦先在火车上认出了自己的小舅子,但他的内弟并没有认出他。

他刚从另一列火车上下来,就上了这列。他和方穆扬始发站不一样,终点站却一样。

上车的时候有一壮汉急着往前挤,踩了一个女孩子的脚,壮汉一点儿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嫌人家磨磨蹭蹭,挡了他的路,边骂骂咧咧向前挤边用手肘与人保持距离,防止别人和他近身,女孩子大概被踩疼了,没了往前挤的想法,委委屈屈地在那儿站着。

骂的话凶恶到最恶劣的男人都觉得脏耳朵,给她让出一条路的,只有方穆静。

壮汉已经要挤成功了,却被车后的人用脚勾了一下子,差点儿摔了个四仰八叉。瞿桦在他倒地后,面无表情地按顺序上了车。

壮汉在最后一刻还是爬上了车,他知道敌人是谁,可因体力不能为自己解决问题,于是只能认了,把气撒在被他踩脚的女孩儿身上。他正骂着,却又一不小心跪在了女孩儿面前。

只听一个声音说:“你就算认错,也不要行这种旧社会的礼,咱们新事新办,你给人鞠躬致歉就可以了。”方穆扬收回了自己的脚,为跪地的人在画纸上捕捉了一个轮廓。

方穆扬上一站看见车厢边角里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站着,两只眼睛半眯着,想要睡却又没敢睡的样子,他把座位让给了她们,占据了他们刚才占的角落。

女孩儿还以为第一次那壮汉差点儿倒霉是单纯的倒霉,所以只感谢了方穆扬为她主持公道。

方穆扬想到费霓,想着还是得教她两招防身,省得她在外面被欺负了。

瞿桦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方穆扬挤在这节车厢的角落里画画。

两年前,瞿桦在报纸上见过方穆扬的脸,那张报纸是穆静给他的,他现在回忆起来,穆静好像只有提起她弟弟能有点儿骄傲的神色。画画的人并不知道,他能和穆静结婚,一半要靠他促成。

方穆扬现在画的是对面的一个大爷,瞿桦看了方穆扬画的画,心道穆静夸他倒不是由于血缘关系的力量。瞿桦看肖像画,第一注重的是符不符合人体结构,而方穆扬的画让他根本关注不到这个问题。然而他的评论还是离不开结构。

方穆扬听了他的评论,笑道:“你是医生吧。”对头骨尤其了解。

瞿桦没否认。

方穆扬看他的五官,想起这很像费霓描述的一个人。

“你去哪儿?”

恰恰还和他一个终点站。

老方在卧铺车厢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婿。女婿颇有方家家风,在火车上也在工作。女婿比上次见自己要瘦了不少,并且还糙了一些。

老方见女婿没注意到自己,咳嗽了一声,等着女婿来跟自己打招呼。一声没注意到自己,连着咳嗽了几声,终于引起了女婿的注意。

老方见到女婿,才知道他这一年都在附近城市对口支援,这周才结束援建任务。女儿来信一直没说这件事,他一直默认女婿和女儿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上次女婿出差来看他,他也以为是从南边过来。如果他早知道女儿和女婿两地分居,跟她不懂事的公婆住在一起,他早把女儿调过来了。女婿在身边,他直接提起了给他调工作的事。他猜女婿一定会答应。

他的女儿他知道,她喜欢能听她话的男人。不听她话的,她是不会要的。

瞿桦没说他想调还是不想调,而是问穆静什么想法。

老方说穆静是如何如何地与他们贴心,自然是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他又提起了他的房子,他们老两口住这么大房子很是惭愧,如果女儿女婿和他们一起住这房子才算是发挥了作用。他又说穆静的弟弟弟媳是如何期盼姐姐姐夫回来。在老方的嘴里,这世上没有比穆静更好的女儿,也没有比穆静更好的姐姐,他们都爱她。

“穆静的弟弟也在火车上。你去年送他的照相机他很喜欢,一直拿着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