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狠话，向云转身向暗街深处走去。一步、两步，身后传来轻盈的跟随声。向云猛然转头，银发alpha在后面一动不动，仿佛很听命令没有跟过来一般，弯眉乖巧的朝他笑，而位置已经比之前靠近了两步。

向云假装没在意继续往前走，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向云忍了忍，摆出一个怒脸，向后转去。正要开口放狠话，却发现银发alpha已经不在他身后，只剩下背影往飞行器下面走去。

军校生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

这才…对嘛。

向云看着银发alpha的背影，打算斥走沈兆蓝的故意装出来的怒脸，慢慢变成一个浅淡的笑容。

危险的事情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犯不着搭上沈兆蓝。

向云屈膝压低重心，谨慎的抬头看向黑黢黢的小巷，一步一步放轻脚步潜行。这里的味道他很熟悉。火药、机油混合在一起，夹杂着金属生锈的铜臭，以及厚重的血腥。

它的成分复杂，向云称之为【危险】的味道。

人对一切的感知、记忆储存在大脑皮层。然而人的运动记忆，很与众不同，既需要大脑皮层运动中枢，也需要肌肉运动配合。这也就是说，人类的运动记忆：除了存储在大脑中，同时也存储在了肌肉之中。

即使记忆被彻底洗去。他在邓将军手下所经历过的每一次任务，已经形成了难以磨灭的肌肉记忆。

向云努力辨别方向，小巷青砖墙是烧焦的黑色，坚硬而平整的墙面，如今如同奶酪一样，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圆形孔洞。地面坑坑洼洼，像经历过导弹洗礼过一般，布满难以数清的缺口。

沿着窄路，直着走――穿过路口――向右――

“站住！”

正当向云准备踏出时，一声高喝从墙尾拐角处传来。黑乎乎的枪口缓慢移出，指在向云后背。光辐镭射枪，墙面圆洞就是它开枪留下的痕迹。这是一种异常凶险的武器，光柱穿过人体，像饼干模具在面团上用力按下，中间破一个整齐的大洞，边缘整齐而光滑，从截面清晰看到被破开内脏。

后背被随时可能扣动扳机的枪指着，向云的心情却异常的平静。

然后，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他被人搂住了。

沈兆蓝从后面将自己“唯一的救赎”揽进怀里，感受到那颗心跳有力的跳动，不留痕迹的搂得更紧。

“亲爱的。”银发alpha的微凉的鼻尖抵在颈窝，随着说话吐息喷洒在皮肤上。向云就算不转身，也知道沈兆蓝细长的眉眼弯弯，嘴中噙着笑意。

“这个该怎么用？”

圈住他的胳膊把一柄镭射枪拿到他的面前，不出意外，正是刚刚抵在他后背上的那把。

向云猛然一哆嗦。他转头看向身后，黑衣特工倒在地上，脖颈与身体成笔直的九十度，人头与地面平行，死不瞑目的看着两个人，一股恶寒从骨子里钻出。

在任务中，如果有人像刚才那样拿枪指着你，不要想会有同伴将他击毙，也不要想如何利用复杂地形得以逃生。身后的敌人会相当愿意身体力行的告诉你――战场上，一定要时刻保持警觉，不要让后背被别人抓住。当然，这些经验只能下辈子再用了。

因此，不让任何活着的生命出现在自己背后，早已刻入每个特种兵alpha的血肉之中。更不必说，像现在这样被银发alpha紧紧抱住。这么近的距离，沈兆蓝可以轻易要他性命，而他就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警戒心的消退让向云感到恐慌，更令他难以应对的是，他发觉身体已经对标记自己的alpha无条件的服从。

为什么被枪指着时那么平静。

因为相信银发的alpha会来救他。

为什么现在不怕沈兆蓝扣动扳机。

因为潜意识的直觉这样告诉他，沈兆蓝不会那么做，或者――死在银发alpha怀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随着被标记次数的增加，他身为alpha本应时刻理性的决断力发生了改变。

望着暗街贫民窟12号幽深黑暗的街道，向云心中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老鼠暗街顾名思义，是只配老鼠的阴暗沟渠。教堂里的人们受到感召愈加神圣，生活在暗街的人们，满足欲望就是他们的福音。漆黑油污的泥垢之中，人性的欲望被放大、再放大。无论是食欲、征服欲、还是性欲――

该死、实在是可恶。

邓亦狠狠地注视着面前的特工，咬紧牙关面容狰狞。天蓝色的眼睛被血丝不满，几乎变成红色。

“呦呵，啊啊，还会反抗，多动两下吧。我爱看的――就是人死前的挣扎。”

特工头子吹了声口哨，轻巧中流露出的胜利感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感觉狂妄。

不知此行他一共带了多少队特工，被邓亦杀死的空缺很快被填补上来。意识到事态不妙，邓亦压着安特，缓缓向身后的窄路退去。

“劝你们不要逃走，毕竟――没有人比老鼠更清楚「窝」里的洞道，对不对！”

欢呼声在肮脏的街道响起，一群身穿高级黑衣的秘密特工，竟然像街头混混般无赖、放荡，让出生在正派军统的两人感到浓浓的违和感。通过他们自称为“老鼠”，可以判断出他们出身暗街。也只有在这种被全世界遗弃地方长大的人，才会以这样的动物称呼自己。

在被沈修收编之前，特工头子是此地帮派的首领，能在淫邪贪婪的暗街中有一方自己的地盘，足以说明他们的实力。当一群混子拥有武器，他们将会比一般人更加危险。因为他们野心的庞大、欲望的贪婪，以及手段的低劣和卑鄙，让他们变成一群疯子。

“怎么样爽不爽？”首领转身高呼，“给他再加把劲儿兄弟们，咱来场现场黄片看看。”

特工头子右手高举，一呼百应。众人们哄堂大笑，吆喝着叫好。小弟拧动身旁一人高的氧气瓶阀门，高压气器快速喷出，发出嘶嘶泄露的声响。老鼠暗街的人喜欢捡垃圾重新利用。比如这个不知从哪个医院淘汰下来的氧气瓶，里面被他们重新灌入自制的诱导剂。

暗街的人从来不论药量，此时自制诱导剂的浓度，已经是医院规定alpha摄入上限的20倍。失去理智，只是时间问题。

“混账――”

金发alpha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无赖。血管的青筋绷起，强迫自己不去看向身后的安特。他已经闻到属于omega的甜味。几乎像岩浆一般灼烧每一寸肌肉。

对于感官异常敏锐的3A级alpha，战斗力远超常人的同时，过载的信息素压迫感知，使他们精神波动巨大，进入暴走这状态。

味道没有向云甜，还是向云的味道更好闻……

向云……

欲望无处纾解带来的不仅是肌肉撕裂般疼痛。还有难以控制近乎将人逼疯的绝望。

他现在真的好想抱抱向云。

想占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