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是怀孕了。”李林竹一字一句地说道。

空气瞬间凝固,任白芷愣了片刻,随即猛地一拳捶在他胳膊上,瞪着眼质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李林竹摸了摸被捶的地方,讪讪道:“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没十成?的把握。”

“那你到底有几成?把握?”

“本?来只有四成?。”李林竹拍了拍胸口,“不过根据刚才查的账册记录,现在有七成?把握了。”

任白芷瞬间反应过来,目光一凝:“所以你之前?特意?记下了徐胜舟证物清单里的李家药铺凭证号,刚才借着查账的由头,翻出了灵灵当时买药的记录?”

李林竹点头,带着几分欣赏道:“不错。四月十三日深夜,她曾到药铺买过一些治疗淤青的外?伤药,以及,一些避子汤所需的药材。”

“避子汤?”任白芷皱眉,这?东西居然真存在?还?以为只是电视剧胡诌的情节呢。

李林竹见她神色微妙,以为她不信,忙解释道:“当然,这?些药材也可?能用?于别的方子,但的确是避子汤会用?到的。”

任白芷敏锐地察觉到时间上的不对劲。

四月十三日。那距离她遇害,差不多已经三个月了。如果避子汤没能生效,孩子应该已经接近两个月。

她心中一紧,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问道:“你刚才说,她还?买了治疗淤青的药?”

“嗯。”

“而且是在深夜去买的?”任白芷心头一沉,声音也低了几分,“那会不会,是被人□□了?”

李林竹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出“□□”二字,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你倒是不避讳这?些。”

任白芷耸耸肩,语气平淡:“犯事的人都不避讳去做,我为什么?要避讳去谈?”

“……也是。”李林竹低声道。

任白芷捏紧了拳头,眸色冷了几分:“不会又是陈淮那个王八蛋吧?”

想到这?里,她对陈淮的厌恶达到了顶点,这?人不仅不允许灵灵脱离他的掌控,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她的生活,还?可?能对她施以身体和名誉上的双重摧残,最终甚至雇人杀害她,以泄私欲。

这?简直是个人渣败类!

李林竹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旧理性:“这?只是推测,也可?能她死前?吃过些发气的食物,导致腹部异常。至于药材,也可?能是用?来熬解暑汤。”

任白芷皱眉:“那,不是可?以把子宫切开,就能确定她是否怀孕了吗?”

“子宫?”李林竹一脸茫然。

“呃……”任白芷迟疑了一下,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就是生孩子的地方。”

李林竹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语气里带着几分震惊:“怎么?能如此侮辱死者的遗体?更别说胎宫如此私密之处。”

他之前?研究女?尸,也最多检查一下外?部,从未剖过胎宫。

没想到,他娘子比他还?变态。

第57章 达成共识 仵作志向显心迹,爱意初生共……

任白芷显然?高估了宋朝法医学的进展。她微微挑眉, 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解剖尸体能?找到更多证据,还死者一个公道,这?怎么能?算亵渎?”

李林竹一怔, 随即轻笑:“狐狸的想?法, 果然?与?众不同。”

他摇了摇头,耐心解释:“可世人不这?么想?。尸体残缺, 在家属看来, 是对亡者的不敬。哪怕能?查明真相,他们?也未必愿意。”

任白芷语气淡淡:“可身体是死者自己的, 受辱与?否,为何要由旁人决定?若有一天, 我枉死,而剖开尸体能?揪出凶手, 我不仅不会反对,甚至会感激那个伟大的人。”

李林竹微微敛眸,指腹摩挲着茶盏,似是思索, 片刻后道:“你说的是仵作吧?”

“嗯?”

“很少有人,会用「伟大」来形容仵作。”

任白芷嗤笑:“那是他们?目光短浅。仵作明明是替天行道,为亡者伸冤, 为生者除害。难道只是因为接触尸体, 就要被人瞧不起?那接生婆天天接触血污, 难道也不该被尊敬?”

李林竹怔了一瞬,随即失笑:“你倒是会讲道理。”

“这?不是讲道理,是事实。”任白芷目光直视他,忽然?问道:“你就敢说,若是你的至亲遭了横祸, 你不希望有人为他们?查明真相?虽然?解剖遗体,听上去有些不友善,但?却是最有力查明真相的法子!”

李林竹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半晌才道:“自然?。”

他的语气很轻,听不出情绪。

任白芷看着他,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不经意地?问:“所?以,你其实对仵作的事情,感兴趣?”

李林竹闻言,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你觉得我会感兴趣?”

任白芷淡淡道,“方才你脱口而出仵作,语气,似有波澜。”

能?让活佛声音起波澜的事儿?,可真不多。

李林竹的笑意微微收敛,他自然?不会如实告知自己的癖好,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小时?候,曾在县衙见过仵作验尸。他们?能?从尸体上的细节,推测出死者生前的遭遇。我当时?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虽然?他已经强压内心的激动,但?她还是听出了语气中的欣羡,笑道:“之前还说没什?么想?做的事儿?,你这?不分明有么?”

李林竹神色淡淡,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世人皆知,仵作低贱,既不入流,也不得尊敬。一个医药世家的公子,会去做这?种事?”

任白芷微微一顿,片刻后轻声道:“可人活一世,终究是为自己活的。”

李林竹的笑意渐渐敛去,指尖轻轻收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

他没再说话,沉默间,茶盏中的水氤氲出一层薄雾,掩去了他眼底的一丝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