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舟倒是轻车熟路,动作利落地翻墙而入,片刻后,便从内将后门打开,冲着他们?比了个手势。
任白芷皱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算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偷偷潜入人家宅院,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更何况,李林竹今晚,不?是被他的女情人约出来的吗?
她正疑惑间,便觉身?子一轻,李林竹俯身?,稳稳地将她放在院中?一处石椅上?,动作格外小心,仿佛生怕她再?受了什么磕碰。
徐胜舟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我下手没那么重。”
“你还好意思说!”蔓菁顿时炸毛,双手叉腰,冲他骂道?,“要是大娘子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任白芷轻叹一声,正欲开口缓和气氛,哪知李林竹却忽然蹲下身?来,双目紧紧锁住她。
他眸色深沉,黑夜里仿佛藏着星光,声音却出奇的温柔:“以后有事想?知道?,直接问我。我从不?瞒你,别再?做这些危险的事了。”
语气之认真,连一旁的争吵都在瞬间归于寂静。
任白芷一愣,仿佛被他眼?底的光给晃了神,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可不?过片刻,她猛地回过神来,目光扫过一旁神色心虚的蔓菁。
坏了,这妮子八成是把她们?因纸条而跟踪李林竹的事儿,全盘托出了!
脸上?一阵滚烫,完蛋了。
她是计划要李林竹琢磨出自己?是个识大体的妻子!而不?是尾随他人的醋坛子!
谁愿意跟一个随时吃醋的醋坛子绑一辈子?
可李林竹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迫,只是起身?,转头向徐胜舟伸出手,“东西。”
徐胜舟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还有一张折好的纸,递了过去。李林竹接过,便与?徐胜舟一道?,转身?朝院落深处的一间房屋走去。
屋门推开,房间里漆黑一片,但很快,便有烛光亮起,映照出淡淡的光晕。
任白芷望着那点?燃的灯火,心中?疑窦更甚,忍不?住低声问道?:“他们?进去做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去?”
她话?音刚落,苏温景便轻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有那个胆子?大半夜的,抹黑去看一屋子的尸体?还有一具,已经放了好几个月了。”
“……尸体?”
任白芷只觉后颈一凉,一阵夜风拂过,竟让她生生打了个寒战。
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大晚上?的,她没捉到奸,捉到了一群人,组团来看尸体的?!
第55章 被杀的艺伎 纸条传情疑私情,跟踪李郎……
蔓菁见大娘子脸色微变, 赶忙摆手解释道:“怪我,怪我,应该在大娘子醒的时候就?跟你说清楚的。那个纸条是苏郎送来的, 姑爷是受了他们?的委托, 来重?新?查验两个月前?那个当街被捅死的艺妓的尸体。”
“艺妓的尸体?”
任白芷微微一怔,这事她?倒是有些印象。
“不是说她?的前?情郎是最大的嫌疑人吗?”她?想起之前?在任一多的报纸上看到的报道。
那篇文章, 在一众指责艺妓不检点的报道中独树一帜, 实?实?在在地采访了被害者的亲朋好友,还原了整个案情脉络。
先简单介绍一下这位艺妓, 就?叫她?翠花吧(因为报道里没有写她?的真?实?姓名)。
翠花,二十?岁, 本是乐坊的一名普通表演者,虽然名气?不算大, 但演技和唱腔皆属上乘,算是个十?八线的女艺人。
然而,在七月十?一日那日,她?在前?往乐坊的途中, 于等马车时,突遭蒙面人持刀连捅数刀,因失血过多, 抢救不及时而亡。
案件发生在大白天,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自然迅速传遍京城,成?了坊间议论最多的新?闻之一。
翠花死后,各大小报纷纷争相报道此事,甚至加上了自己的“独家分析”,借机蹭热度, 卖报纸。
任一多的报纸也不例外,他们?也想借此提高销量。与别家只会添油加醋、胡乱编排不同,任一多的报道显然更?下了功夫。
因翠花的身份特殊,再加上她?是女子,别的报纸大都一口咬定她?“本身不干净”,照搬“受害者有罪”理?论,说她?既然是乐坊女子,就?定然不是良家女子,多半是玩弄恩客感情,才被情杀,又或是与人合谋敲诈,最后因分赃不均而自食其果。
然而,任一多的报道却走访了翠花的生活好友与工作伙伴,尽可?能地还原了事实?真?相。
翠花自幼家贫,因战乱随父母流离至京郊一处偏远村落。因家境贫寒,无以为生,最终被送入乐坊学戏,换取吃穿。
自十?二岁登台起,她?便开始担起养家重?任,将赚来的银两供养年幼的弟弟妹妹,撑起一整个家。
直到去年元宵,她?因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个名叫盛十?的男子。
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三十?出头,身高足有六尺,自称在乐坊旁的徐家马厩养马,偶然听闻她?的唱曲,便成?了她?的忠实?歌迷。
两人一见如故,随后频频相约,一同踏青、赏花、打马球,甚至在盛十?的示好下,翠花也逐渐对他生出几分情愫。
可?不久后,翠花便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盛十?出手阔绰,赠予她?的皆是名贵之物,露华浓家的金缕大衫,刘记金银铺的金玉高冠,花间坊的玉树明金香,甚至连刚上市的茄瓠都未曾落下。
如此手笔,绝非寻常养马人所能负担。
翠花起初虽有疑虑,但每次询问,盛十?都会轻描淡写地笑道:“我如此喜欢你,自然要给你最好的。”
那时的翠花天真?地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富家公子的深情宠爱,便欣然接受了这份感情。每次外出,她?都会按照盛十?的要求打扮自己,以迎合他的喜好。
但渐渐地,盛十?的占有欲越发强烈。
他不许翠花与别的男人交谈,甚至不许她?与乐坊的姐妹亲近。若是她?在庆功宴上多说了几句话,盛十?便能在宴会结束后站在她?家门?口,冷着脸将她?在席上的言行一一细数。
他不许有人劝翠花离开他。曾有一位乐坊姐妹看不过去,私下劝她?早早断了这段孽缘。可?没过两日,那位姐妹便在回家路上遭到无端殴打,整整数月无法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