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看见你,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又进了屋里。

你亦步亦趋地跟着,松间月似乎终于不耐烦了,他停下脚步,于是你也停下。

他转过头,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你怯怯地看着他,坚持继续说着刚刚的话题。

“眉钉、唇钉、耳钉……那你有打舍钉吗?”你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特别的舍钉,举到松间月的面前。

你的手指在颤抖,你眼含期待地看着他,既希望他能想起些什么,又不希望他真的想起你来。心脏被两股相反的力量撕扯着,几乎将你心撕碎。

松间月棕色的瞳孔看着那枚舍钉,里面透明的流心幌动着,一如他动摇的内心。

“没有。”他冷漠地回答了你,然后转身迅速上了楼,你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

中年男子面相凶煞,额角至颧骨处卧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瞪眼的时候像是要吃人,你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刀疤男睨了你一眼,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你说:

“你也是小松的追求者吗?”

他的语气还算和善,只是问的话却直白得跟。

“我……呃,是……是的。”你红着脸应下了,刀疤男笑了笑,他侧身挤进狭窄的柜台,一边拨动算盘珠一边说道:

“小松这孩子,可不好追。”他斜着眼睛扫了扫你手中的照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居然给了你这么多照片。”

你窘迫地挠了挠头,实在有些应对不了陌生人的搭话。你本就不擅长主动与人交谈,刚刚鼓起勇气和松间月搭话,几乎耗尽了你的社交值。

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他呀,前阵子回来后,立刻就把自己的脸卖给了报社。”

“哈?”

“哦哦!不是脸,应该是肖像权?哈哈,这孩子,因为追求者实在太多,每一个都想要他的合照;还有一些无良牛郎店,总是偷拍他的脸挂在牌子上揽客,小松受不了总是被人当作牛郎,所以想出这么个损招。谁敢拍他的脸,就必须支付高昂的费用,于是现在想要照片就只能找他本人。”

“……这样吗。”你如获至宝(说不定可以卖钱),将那些照片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

刀疤男笑得脸都皱成了一团,那道可怖的疤痕皱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喜感。他看向你的目光愈发和蔼,随后转身,从一旁的烤箱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盘子递到你面前。

“小松前几日做了个梦,说自己在梦里给饼干画了一只小狗,但是被人拒绝了。他很伤心,醒来之后一直以为是自己画得不够好,于是便开始勤奋练习,烤出来的所有甜点上都要画上小狗。”

你眼眶红了起来,走向那个小小的盘子,里面躺着一块布丁,布丁上用焦糖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狗图案。

“他……画什么都很好看。”你笑了起来,眼泪却一直往下掉。

“他如果听到的话,大概会很开心。”

到底没舍得吃那颗布丁,最后用盒子装了起来。

直到你和雷萨离开,松间月也没再下楼看一眼。

临走时你问老板,最近两天有没有花火大会可以看,老板笑着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外面又打起了雷,豆大的雨点替他回答了你。

你失魂落魄地跟在雷萨身后离开了旅店,身后秃头的老板和奇怪的侍应生们都在热情地目送你们,他们都用中文(除了彪井)对你们说着道别的话。据说是因为松间月从会讲话开始就会说两种语言,所以他们也特意学习了中文以便和松间月交流。

你想象不出来小小的松间月如何做到刚会说话就会说两种语言,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吧。

你们的背影逐渐远去,一直躲在二楼的松间月却突然推开窗户,他玻璃一般美丽的瞳孔中映出你逐渐消失的背影。他抬起手摘下耳朵上的木星吊坠,长指拧动,旋开木星的球体。里面躺着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便签纸被折叠成方块,上面印着一个月亮印章。

黄色是绝对不可触碰,月亮代表绝对不可舍弃的珍贵之物。

他颤抖着将那张便签纸展开,上面赫然画着你的画像。刹那间,无数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他微微笑了起来,眼泪却从眼眶中流出来。

绝对不可触碰的珍贵之物。

原来是你。

又错过了啊,就像夏日里莫名其妙的大雨与绚烂易逝的烟花。但是还好,至少这一次,没有让你太伤心。

0121 克里斯有绝对服从的核心

回去的路上,雷萨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你的脸色,只是你一直沉浸在与月分别的悲伤之中,完全无视了身旁这张令你不知如何面对的脸。

雷萨似乎对你说了什么,可是你完全没有听进去,最后他重复了好几次,甚至拉着你的手停在了原地。

灼热的阳光照在冰冷的富士山上,令它孤高的身影清晰可见,不远处的海面上,错位的电车仿佛穿梭在大楼之间,在那阵不存在的轰鸣声中,雷萨的声音终于清晰地传到了你的耳朵里。

“不如我们回去吧!直到离开之前,我们可以一直住在那里,只要你想。”他温柔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你,炽热的阳光照射下来,仿佛也在炙烤着你的内心。

到底是为什么呢,一个人格伤害你践踏你后,再换一个人格来叩动你本就不坚定的内心。这是什么奇怪的惩罚吗,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所以要被这样折磨?

你无精打采地吐出一口气,对他摇摇头。

“不必回去。”也回不去。你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路,它们在你眼前模糊起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远处的海面上飞来几只海鸥,阳光照在金色的沙滩上,一片明媚的好天气,可是一转头又是阴云密布的天空,像是只要你回头一步,那些沉重的乌云便会化作雨滴坠下。

“你什么时候拍摄完?”你突然觉得疲惫不堪,你现在只想回家,无论哪个家,你只想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

“你想回去了吗?”

“你什么时候拍摄完?”虽然你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你的不耐烦,雷萨却没有半点生气,依旧用温柔的嗓音安抚着你。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