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原来丞相府对外宣称将那位假千金送去乡下养病,不过是杜撰出来的谎言,亏得陛下听说了这件事,不仅在朝堂上对沈衡和苏夫人的善心大加赞赏,还差点许了苏夫人一品诰命的封号。

他不顾张宗的劝阻,立刻命人备了车轿,赶来了丞相府。

苏夫人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殿下,这其中是否有所误会……”

“误会?”景王冷冷道,“那夜本王亲眼看见沈姑娘独自一人走在雪里,孤苦无依,冻得昏倒在街头,苏夫人这话,是说本王眼瞎看错了吗?”

“臣妇不敢!”苏夫人连忙跪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晚雪棠被赶出相府后,竟会被景王遇见,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到底是自幼在你身边养大的姑娘,纵使并非你亲生,也有十几年的母女情分在,你们为何要如此狠心?”

景王动了气,猛地咳嗽了几声,张宗连忙递上帕子,景王虚弱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丞相身为朝中重臣,做出这样的事来,有失德行,难以为群臣之表率。此事本王自会知会陛下,请陛下定夺。”

苏夫人眼睫一颤,瞬间慌了神:“殿下,您有所不知,并非是臣妇与相爷心狠,是她、她心思歹毒,妄图害死臣妇的亲生女儿不说,还气死了老夫人,臣妇气急了才把她赶出去的……”

心思歹毒?

景王几乎要气笑了。

那样一个温婉柔顺的姑娘,怎么到了苏夫人口中,就成了坏事做尽的恶人了?

景王懒得再与苏夫人争辩,见她承认了此事,也不再多留,朝张宗摆了摆手,示意张宗扶着自己离开。

待景王的身影消失在前院,苏夫人身子一软,双目无神地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景王怎会知道这件事……这该如何是好?”

她已经失了诰命夫人的封号,这倒不打紧,要紧的是沈衡的丞相之位。当今陛下最重仁义孝道,即便景王的生母曾与先皇后颇为不睦,但陛下还是十分疼爱景王这个弟弟,兄友弟恭,是为天下之表率。若这事传到陛下耳中,陛下哪里会理会其中细枝末节,定会勃然大怒……

苏夫人不敢想。

沈语柔连忙过去扶起苏夫人,安慰道:“母亲先起来,等父亲回来,让父亲想想办法。”

此刻沈语柔的心里也是慌的,若景王要彻查此事,难保不会查到当年老夫人的死其实是她派翠春去传话所致,与雪棠并无干系。

倒是一旁的沈临风,不悦地哼哼了几声:“那平安扣以前她日日贴身戴着,怎会出现在景王手中?说不定她早就私下里和景王有了什么,这是想借着景王的手来报复咱们呢!只是不知,若是裴二爷知道雪棠背叛了他,和别的男人有染,会作何处置?”

他可是听闻那位裴二爷是个极不好惹的主儿,先前寥寥几次见面,他便感觉到了裴知予身上的阴戾肃杀之气。如今裴知予正宠爱着雪棠,要是这时候得知雪棠与景王私相授受,以裴知予的脾气,说不定会一时暴怒处死这个贱婢。到时,即便景王欲问罪于他们,也是死无对证。

思及此处,沈临风心中便有了主意。

“母亲宽心,此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

侯府西院。

从裴知予的卧房出来后,雪棠便一直在后院的小园子里忙活着。眼见着是初春了,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她种下去的花种,也隐隐冒出了细小的芽尖,看得雪棠心中十分欢喜。

起初雪棠只是想种出南星花来帮着治疗裴知予的哑疾,后来她渐渐也从种花这件事上寻到了乐趣,忙活得满头大汗也乐在其中。

顾着她如今有了身孕,裴知予便吩咐绒花帮着她做些琐碎的粗活。两人干完活时,天色已经黑了。雪棠回偏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才去了裴知予房中。

桌案上点着烛灯。

裴知予只穿着贴身的衣袍,正借着烛火的光亮,看着手中的一封信。

雪棠知道,即便裴知予如今已经不再去军营,但军中若有什么事,赵平都会写信告知裴知予,有做不了主的事也会请他拿主意。所以见裴知予在读信,雪棠并未多想,安静地走了过去,想替他磨些墨。

可等走到桌案前雪棠才发现,裴知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攥着信纸的手用着力,泛起可怖的青白。

雪棠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默默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大约是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吧。

雪棠正想着,眼前却忽然闪过一片模糊的白光,裴知予把那张信纸扔到她面前,眸色阴鸷地盯着她。

雪棠愣了下,不明所以地将那张信纸拿了起来,等她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瞬时心口狂跳。

“二爷明鉴,妾与景王是清白的。”

第88章 妾对二爷的心意

屋中安静得可怕。

只有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响,应和着雪棠的心跳,一声一声,格外清晰。

沈临风为何要写下这样一封信来污蔑她的清白?

那日在金樽阁,她与景王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到了沈临风口中,却成了私相授受,珠胎暗结。

雪棠指尖用力嵌进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裴知予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裴知予相信她的清白,否则,若裴知予真听信了沈临风所言,那她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雪棠抬起脸来,烛火盈盈,映得少女的眸子仿若含着秋水,波光潋滟,楚楚动人。

“那日妾与绒花去金樽阁吃茶,恰巧碰见了沈公子,沈公子对妾出言讥讽,景王听不下去,这才出来替妾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妾与景王再无任何往来。二爷若不信,大可去问绒花。”

雪棠说完,便紧抿双唇,倔强地看着裴知予,昏黄烛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勾出她眼尾一抹浅淡的绯红,看起来委屈又勾人。

裴知予见状,心中的火气一下便消了大半。

他是不是吓着她了?

这也不能怪他,只因沈临风信中所写的那些话实在太过露骨,裴知予读着读着,脑海中便不自觉浮现出雪棠依偎在景王怀中的画面,只觉胸腔内有一团火滚滚烧着,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裴知予冷静了几分,半晌,才提笔,在纸上写道:“你与景王,之前从未见过面?”

“从未。”雪棠顿了顿,想起那日景王说的话,又补充道,“只是景王殿下说,妾被马车撞伤失忆一事是他所为,所以对妾十分歉疚。但妾并不记得此事。”

见裴知予眼眸晦暗地盯着自己,雪棠咬了下唇,轻声道:“二爷宁愿相信一封随意杜撰的信,也不愿意信妾亲口所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