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棠蹙眉道:“夫人这话好没道理,这花种是妾捡的,见这院子空着可惜,所以就把花种种在了此处,夫人可莫要污蔑妾!”
“污蔑?”
沈语柔淡淡瞥了翠春一眼,翠春见状,立马扯着嗓子说道:“就是这个贱人!奴婢瞧的真真的,晌午的时候,奴婢出去倒水,见这个贱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偏房,不知揣着什么东西出去了,奴婢以为是自己眼花,当时便没抓住她。谁知她胆子这么大,竟敢偷贵妃娘娘的花种!”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说的真真的,一时间,一旁看热闹的小厮不由都狐疑地朝雪棠看了过来。
雪棠冷声道:“口说无凭,夫人既说是妾偷了花种,可有证据?”
沈语柔嗤笑道:“你个贱人一贯牙尖嘴利,本夫人不与你争辩,此事自有老夫人来定夺。”
说罢,她便不耐烦地看了眼跟来的两个小厮:“还不快把这个贱人带走?”
两个小厮上前来,不由分说便粗暴地抓住雪棠的手臂,押着她踉踉跄跄往前走。
翠春拿起一旁的锄头,把雪棠刚刚种好的地掀了个底朝天,果然翻出了不少潮湿的花种。
翠春心想,这小贱人还真是贴心,夫人正为这事发愁呢,她就贴心地送上了证据,只要从这地里翻出了花种,雪棠便是有一百张嘴,也洗不清这偷窃花种的罪名了。
雪棠回头看着她精心侍弄了一下午的园子,就这么被翠春毁了,气得眼泪都快在眼眶里打转,她极少有这般委屈的时候,哪怕是前几次被沈语柔故意为难欺负时,都没有眼下这般委屈。
到了东院,沈语柔先是吩咐了一个机灵的丫鬟去请崔老夫人过来,然后慵懒地倚在软榻上,看着雪棠说道:“贵妃娘娘赐下花种,本是打算让我精心侍养,待开出花来再送进宫中赏玩的。可如今你竟敢偷窃花种,糟蹋了那等珍贵之物,你冒犯的不仅是本夫人,更是贵妃娘娘,罪不可恕。”
雪棠冷冷道:“妾有没有偷窃花种,夫人心知肚明。”
沈语柔面色微僵,冷哼道:“翠春已在你那园子里翻出了花种,证据确凿,你个贱人还想在本夫人面前狡辩?若不是本夫人明察秋毫,及时抓住了你的罪行,只怕本夫人就要替你在贵妃娘娘那儿受罚了。你这般作为,分明是存心要害本夫人!”
说罢,便抬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出去,在外头跪到老夫人过来为止,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失!”
两个婆子正要把雪棠拉到门外,沈语柔眼珠子动了动,忽然又改了主意:“等等。”
“她到底是二爷的妾室了,跪着有失体统,也显得本夫人太不留情面。”沈语柔笑眯眯地说道,“就罚你去外面雪地里站着吧,只不过,要先把鞋袜脱干净,免得弄脏了本夫人院子里的雪。”
两个婆子应了声是,当即便弯下腰,三下五除二就把雪棠的鞋袜剥了个干净,然后推搡着,把她赶到了外面的雪地里。
几日不曾下雪,原先的积雪早被踩实了,踩在上头,就如滑溜溜的冰块一般。
冷风阵阵地吹过,雪棠赤着脚站在寒凉的雪地上,只觉寒气丝丝缕缕地顺着骨头爬遍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很快就冻得打起了寒颤,脚趾难受地蜷缩着。
沈语柔眼尖地瞥见她的小动作,慢悠悠地吩咐:“去看着她,别让她偷懒。”
于是一个婆子便拿着木板走了过来,只要雪棠的脚背有一丝弓起,她便会重重一板子打下来,让雪棠没有任何逃避的希望,只能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
冷。
太冷了。
雪棠瑟缩着,抱起肩膀,试图以此来获得一点暖和的温度。
雪棠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屋内的沈语柔身上。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这位出身高贵的沈家小姐,这般欺凌于她?
就因为她是低贱的婢吗?
雪棠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样。
万事皆有代价。
总有一天,她要让沈语柔,尝到比她今日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滋味!
雪棠咬紧了牙关,在寒风中瑟瑟战栗,她的脚底很快就冻得没了知觉,仿佛已经和雪地粘连在了一起,连分开都变得困难。
就在雪棠快要冻昏过去的时候,她听见一个丫鬟快步跑进屋内,提醒沈语柔道:“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第64章 发烧
两个婆子不用沈语柔吩咐,立刻动作麻利地把雪棠的鞋袜重新套回她脚上,再把雪棠拽进屋里,让她跪在屋子中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祖母!”沈语柔站起身,朝崔老夫人行礼,接着便十分委屈似的,把那番说辞又对崔老夫人说了一遍。
“……幸亏翠春眼尖,瞧见了雪棠这死丫头鬼鬼祟祟地溜进我这儿偷拿了花种,方才我带人去西院,果然在她侍弄的园子里挖出了花种,证据确凿,她如何也抵赖不得。”沈语柔抽噎着说道,“花种事小,糟蹋了贵妃娘娘的东西事大,若是娘娘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崔老夫人闻言,皱眉看向雪棠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偷贵妃娘娘的花种?”
雪棠还未从那股钻心的寒意中缓过来,她勉强动了动发白的唇瓣,虚弱地说道:“妾没有偷,那花种是妾捡的。”
沈语柔声音里已带了些哭腔:“祖母,这丫头分明就是想让我在贵妃娘娘面前丢脸!她几次三番对我出言不敬,我不过是斥责了她几句,哪知她竟一直怀恨在心,还要拿这样要紧的事来报复我!”
“妾没有。”雪棠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沈语柔。
翠春这时捧着那些从雪棠园子里翻出来的花种上前来,递给崔老夫人看:“老夫人,这些都是在她的园子里挖出来的。”
崔老夫人拧眉:“其余的花种可找到了?”
她显然并不关心这花种是谁偷的、事实究竟如何,只要那花种还在,此事便不至于闹得太过分。
多年来,崔老夫人治家的手段一贯如此。
翠春看了眼沈语柔的神色,心领神会地说道:“回老夫人,剩下的花种奴婢并没有搜到,定是被这丫头给藏起来了。说不定,已经给烧了呢。她可真是心思歹毒,独独就留了这么一小把花种,肯定是想着自个儿偷偷种出来,好在贵妃娘娘面前抢夫人的风头!”
崔老夫人闻言,便对雪棠说道:“此事是贵妃娘娘所托,事关重大,由不得你胡来。你好好地把剩下的花种交出来,我便免了你的罚。”
雪棠冷声道:“那花种只不过是妾偶然路过前院,在小路上捡到的。老夫人今日便是把妾打死,妾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不如好好搜一搜夫人的院子,看看究竟是妾犯了错,还是夫人存心污蔑妾。”
“大胆,夫人的院子岂是你说搜就搜的?”翠春厉声喊道。
崔老夫人不大高兴地瞥了翠春一眼。她刚在房中看完上个月的账簿,正想喝盏茶歇一歇,就被沈语柔的人火急火燎地请了过来,眼下实在有些疲惫。偏偏沈语柔身边的这个丫鬟,举止粗鄙的很,嗓门又高,听得她心里十分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