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去吧。”

崔老夫人望着沈语柔款步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孩子的心是好的，只是做事的手段一看便不是名门教养出来的贵女所为。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那位被相府送去乡下养病的假千金。

“可惜沈家原先那位假千金生了场大病，否则便是把她当作沈家二小姐给行焉娶进门来，也是好的。”崔老夫人对身旁的苓香喃喃说道，“那姑娘在苏夫人身边养了十几年，定然是位温柔娴淑的好姑娘。”

罢了。

当初她答允这门婚事，便是看中了丞相府的权势，娶谁进门不重要，要紧的是和沈家结为秦晋之好。

沈语柔虽然做事欠妥，但日后有她提点教导着，想来不日便可帮着她掌管侯府中事，她也可安心颐养天年了。

……

雪棠才随裴知予走出明安堂没多远，忽听得身后传来绒花的哭声。

绒花哭得实在卖力，引得不少路过的丫鬟小厮，都纷纷朝这头张望了过来。

雪棠不由也转身看去，见沈语柔惊慌地站在小路中央，而绒花就一屁股坐在她脚边，哭得好不凄厉：“夫人，您踹得奴婢好痛啊……”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语柔急忙俯身，试图把绒花拉起来，可绒花却仿佛屁股生了根般，怎么拽都拽不动。

沈语柔气得低声呵斥：“本夫人不过踹了你一脚，怎至于疼到这般地步？快起来，别在这给本夫人丢人现眼！”

方才沈语柔与绒花一同从明安堂出来，见绒花就走在她身边，沈语柔是越想越气。

绒花瞧着一副可爱老实好欺负的模样，见了她给的金子，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都挪不开眼了，哪知背后竟把这事直接捅到了老夫人跟前，让她好没脸面。

沈语柔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就踹了绒花一脚，权当是出气了。

因顾着老夫人还在明安堂里，沈语柔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谁知绒花竟直接就坐倒在了地上，哭声响彻小院，大有碰瓷之意。

见雪棠停下脚步，裴知予也眯起眼睛朝绒花看了过来。他忽然想起一事，便顺手拉过雪棠的手，在她掌心写道：“上次是绒花陪你一起出府的？”

雪棠愣了下，不知道裴知予为何突然想起此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往后若再出府，都叫绒花陪着你。”

“啊？”雪棠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为何？”

裴知予意味不明地看了雪棠一眼，慢悠悠地继续写道：“绒花机灵，有她在，你不会被欺负。”

第60章 下颌抵在她的肩窝

雪棠明白过来裴知予的意思，顿时抿紧了唇：“二爷是嫌弃奴婢愚笨吗？”

裴知予唇角轻勾，摇了摇头。

她怎会愚笨？只是有时太顾着规矩，所以会挨欺负。不比绒花豁得出脸面，如此闹起来，沈语柔便是想打她也不能了。

雪棠知晓裴知予在想什么。

只是之前几次，沈语柔教训她时，都是特意挑着四周无人之处命她受罚，即便她想撒泼大叫，也是无用的。

绒花的哭声太大，早惊动了崔老夫人。崔老夫人扶着苓香的手快步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绒花见了崔老夫人，顿时哭得更大声了：“老夫人，大夫人她、她打奴婢……”

“我没有！”沈语柔急忙否认，“都是这贱婢胡言，祖母您可千万不能信她的话啊！”

崔老夫人眉心紧皱，若换做往常，她定然会选择相信她的儿媳妇，可绒花哭得实在太真心实意，没有半分作假的样子，如果不是真被打得疼狠了，怎会哭成这个样子？

再想到沈语柔曾命令绒花去勾引裴知予一事，崔老夫人心里渐渐明白了大概。

定是沈语柔见绒花没有按她的吩咐做事，一时生气，所以动手打了这丫头。

只是沈语柔在她面前，一向是温柔娴静的，连说话都温声细语，不像是会动手打骂下人的样子啊。

“好了，不许哭了。”崔老夫人沉下脸，让苓香去把绒花扶起来，“在这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做事？”

绒花这才一面捂着膝盖，一面抽抽噎噎地站了起来。

崔老夫人淡淡看了沈语柔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对沈语柔说什么。

那眼神中分明含着怀疑和打量，沈语柔心里咯噔一下，蓦地攥紧了衣袖。

待周围的人都各自散去，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了，沈语柔终于忍无可忍，抬手便是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扇在一旁的翠春脸上：“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翠春被扇得眼冒金星，连忙跪下请罪：“夫人恕罪，奴婢也不知绒花这丫头会……”

“贱婢，没用的蠢货！都是你害的本夫人！”沈语柔把心里的气全都撒在了翠春身上，一脚一脚，毫不留情地往翠春身上踹下去。

翠春被踹得匍匐在地上，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哭着求饶道：“夫人别打了，奴婢、奴婢会再为夫人想别的法子的，夫人饶了奴婢吧！”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提拔你到今日这地步的。”沈语柔冷冷道，“没有本夫人，你现在还是丞相府里最低贱的粗使丫鬟，哪里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翠春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夫人大恩，奴婢不敢忘。”

“那就好。”沈语柔冷哼道，“行了，滚起来吧。”

“是。”

翠春忍着痛站起来，低着头走在沈语柔身侧，心里却忿忿不平地想。

当初若不是她帮着气死了老夫人，又栽赃嫁祸到雪棠身上，如今这沈家小姐的位置，还不一定是她沈语柔坐着呢！

……

回到西院，雪棠立刻拉着绒花进了她的偏房，关切地问道：“大夫人打你哪儿了？可伤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