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予不悦地皱了皱眉,把少女从雪地里拉起来,在她掌心写道:“奴婢这自称,该改了。”

雪棠默了默,有些不习惯地说道:“妾……多谢二爷。”

裴知予的神情这才松缓了几分。

“今晚去你屋里睡。”

“是,妾这就回去收拾一下。”雪棠顿了顿,忍不住又问道,“二爷,恕妾冒昧……所以您当时答允老夫人在院里挂上那些喜庆之物,便是为了庆贺抬妾之事吗?”

裴知予黑眸微眯,看来这小丫鬟还不算太笨。

“自然。”

雪棠垂下眸子,原来二爷那时候就决定要抬她为妾了吗?她还以为二爷是为着昨日她说要出府嫁人的事,一时冲动,才动了这念头,毕竟做了妾,就不能如丫鬟一样有出府再嫁的机会了。

“想什么呢?”裴知予粗粝的指腹抚过少女的手背,随手写道。

“没什么。妾、妾先回去了。”雪棠低声道,朝裴知予福了福身,便快步朝偏房走去。

雪棠的屋子平日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只需把桌案上的书册等物收好,再换一床新的床褥,便妥当了。

天色渐暗,戌时初,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在夜色中随风摇晃,如同落入人间的星火。

裴知予走进偏房,雪棠起身去迎,男人却没有要脱衣上榻的意思,而是拉过她的手写道:“先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雪棠不明所以,只得跟在裴知予身后往外走去。

待走到西院门口,裴知予才停了下来,示意她抬头去看梅花树上的灯笼。

雪棠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她今日亲手挂上去的那几盏灯笼,与那日李管家送来的普通灯笼并不一样。灯芯亮起,映出灯笼纸上俊逸潇洒的字迹,雪棠一眼便认出,那是裴知予的字。

平安顺遂、喜乐无虞……

吉祥喜庆的贺词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灯笼坠子在夜风中摇曳,于梅花树下的薄雪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雪棠只觉心头蓦地涌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羽睫轻动,明眸抬起,看向身旁的裴知予:“这是二爷送给妾的吗?”

裴知予点了下头,默了默,又在她手心写道:“今日是我生辰。”

以前母亲在世时,还会热热闹闹地替他操办生辰宴,后来母亲逝世,再无人在意他的生辰,再加上他又落了哑疾,日日都过得寡淡如水,更不会在意什么生辰了。

如今,也算是借着给雪棠抬妾一事,让他的生辰,过得比平日有些喜气吧。

雪棠怔了怔,眸子里有些慌乱:“二爷怎么不提前告诉妾?妾还没有给二爷准备生辰礼。”

恰这时,冷风拂过枝头,零星细雪簌簌飘落,染在雪棠浓长的眼睫上。

雪棠眨了下眼。

月色溶溶,落于少女眼中,荡起旖旎涟漪。

裴知予眸光微动,他伸出手,替雪棠拭去羽睫上那一点晶莹的雪水,然后用潮湿的指腹,在她手心里慢悠悠地写道:“往后不要再提什么出府嫁人之事,便是给我最好的生辰礼了。”

“妾……”

雪棠下意识地想为那时的话辩解几句,可男人的唇已经落了下来,堵住了她的呼吸。

第58章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东院。

沈语柔回到卧房,门一关上,她便抓过身后的软枕,愤愤地摔在地上:“这贱婢!竟然有本事哄得二爷给她抬了妾!”

翠春连忙劝道:“夫人,您小声些,若是大公子听见,就不好了。”

沈语柔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不妨事。”

自洞房一夜后,裴行焉便借口腿伤还未好全,两人同睡一榻多有不便,让沈语柔暂时先自己住。两间房相隔甚远,她这头的动静,裴行焉应当是听不见的。

沈语柔接过翠春递来的茶灌了一口,一想起方才在西院门口霍礼脸上那讥诮鄙夷的神情,心里的怒意怎么都拦不住,恨恨咬牙道:“这狐媚东西今日能让二爷抬她作妾,说不定哪日便要倚仗着二爷踩到我头上来,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她看着雪棠做了那么多年的千金小姐,终于有一日她可以压在雪棠的头上,她才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个贱婢再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哪能呢,您是大公子的夫人,她再得宠,也不过只是一个妾室而已,夫人多虑了。”翠春替沈语柔捏着肩膀,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道,“夫人若实在担心,奴婢倒是有个主意。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如今裴二爷宠爱雪棠这贱人,不过是因为他身边再无别的女人。”

沈语柔闻言,慢慢放下了茶盏,眯起眼睛道:“你这话倒是有理。只是二爷如今本就不待见我,若要往二爷身边送人,怕是有些难。”

翠春微笑道:“二爷身边不是有现成的吗?”

沈语柔目光微动:“你是说,从西院的那几个丫鬟里头挑一个可用的?”

“夫人思虑周全。”翠春笑呵呵地说道。

“可是本夫人对那几个丫鬟所知不多,有的连模样都没见过。”沈语柔的身子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懒懒地倚向身后软榻,抬起眼皮看向翠春,“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翠春便弯下腰,凑到沈语柔身旁说道:“奴婢一早便替夫人打探好了,西院的大丫鬟阿锦,模样倒还算周正,只是性子木讷寡言,怕是不得二爷喜欢。倒是有个叫绒花的丫头,长得娇艳可爱,又机灵活泼。且她年岁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夫人随意拿些银子赏下去,不愁她不为夫人办事。”

沈语柔微微勾起唇角,慢悠悠地点了下头:“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事办好了,赏赐少不了你的。”

听得有赏,翠春立刻眉开眼笑:“有奴婢在,夫人放心就是。”

……

雪棠醒来时,裴知予已经不在身边。

她揉着酸痛的腰坐起身来,余光瞥见枕边凌乱扔着的小衣,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昨夜和男人亲密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