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柔想了想,雪棠素日只在西院走动,她与母亲去明安堂拜会崔老夫人,按理,应当是见不到雪棠的。

想到这儿,沈语柔便又放下心来,回到卧房,开始精心挑选一会儿要穿的衣裳。

……

从裴知予的卧房出来时,日头已经高升。

雪棠揉了柔发酸的腰,疲惫地往小厨房走去,她身子本就纤瘦,着实有些吃不消,男人昨夜折腾了一整晚不说,今早起来又将她拽回榻上,直磋磨到晌午。

新来的大丫鬟名唤阿锦,待她还算客气,见她进来,便把凉了的避子汤又拿到炉子上温了温,才递给她。

“多谢姐姐。”

雪棠接过来,照旧一口饮尽,她已经习惯了那股苦涩的味道,喝多了,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阿锦看了她一眼,从灶台上拿起一张写着药名的单子递给她:“二爷的药用完了,你去一趟库房,照着这单子上写的,再领些药材回来。”

雪棠应了声是,便拿着单子出去了。

许是阿锦见她还算得裴知予宠爱,这两日一直安排她做些跑腿走动的轻快活计,至于小厨房里的活,自有那几个新来的粗使丫鬟忙活。

雪棠把那张薄薄的纸折了几折,仔细收进怀里。走出西院不远,她便看见沈语柔正沿着府中的青石路朝她走来,似乎正要往明安堂去,沈语柔的身旁,除了随行的丫鬟,还有一位穿着华贵、气质温婉的贵夫人。

雪棠皱了下眉,往旁边退了些,低头站在一旁,等着沈语柔过去。

沈语柔今日似乎心情颇好,一直笑盈盈地和那位贵夫人说话,经过雪棠面前时,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雪棠垂着眼,等着她们从面前走过,冷风吹动,掠动贵夫人身上柔暖的白狐裘,带起一阵清雅的兰花香。

雪棠怔了怔,只觉这香味如此熟悉,她蓦地抬起脸,想要寻找这香气的来源,然而那一行人已经走远,空气中只剩凛冽的寒意,那股幽微的兰香,仿佛只是雪棠刚才的错觉。

雪棠蹙了蹙眉,继续往前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小路上。

苏夫人怔怔回头,一手捂着心口,怅然若失地望着雪棠方才站过的地方。

“母亲,您怎么了?”沈语柔有些紧张地拉了下苏夫人的衣袖。

苏夫人兀自失神,方才,那个站在路边的丫鬟

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可那丫鬟抬头时露出的那张清丽面容,分明与那个被她狠心赶出相府的“女儿”,有八九分相似。

苏夫人眼眶微红,失了魂般,快步追了上去。

第22章 撕碎的衣裳

“母亲!”沈语柔急忙拉住苏夫人,“您做什么去!”

苏夫人顿住脚步,寒风拂过她微微发酸的眼眶,她怅然地望着前头空无一人的石路,过了好一会儿,才寻回几分理智和清醒。

定是她神思恍惚,一时看错了,阿念怎会在这永安侯府之中,还穿着低贱的丫鬟衣裳?

阿念……

是她曾经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的小名。

语柔一名,是相爷为沈府金枝玉叶的嫡女向道士所求的名字,如今她的亲生女儿回来了,这名字自然该物归原主。

而阿念,则是苏夫人亲自起的名字,寓意母女连心,时时挂念。

阿念,应当已经冻死在街头了吧?那样冷的雪天,一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娇贵姑娘,身无分文,又只穿了件单薄的裙裳,只怕连当晚都熬不过去。

苏夫人忽然有些后悔,即便阿念犯了错,她是不是,也不该、不该这样绝情……

“母亲,您是不是又想起那个人了?”沈语柔怯怯地开口道,“我知母亲心善,可是她做下那样的恶事,心肠如此歹毒,母亲若是容她留在相府,日后哪里还有女儿的容身之处?只怕女儿如今,早已被她欺负得没了性命!”

说着,沈语柔便红了眼睛,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苏夫人连忙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角:“我的好语柔,怎么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沈语柔,再想起阿念曾做过的那些恶事,苏夫人心里刚刚浮起的一丁点悔意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语柔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宝贝,而阿念,枉费她十六年的温柔照顾,不仅气死了她当作亲生母亲一样敬重的老夫人,甚至还妄图杀死语柔,继续占着这沈府千金的位子!

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养出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就该让她活活冻死,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苏夫人咬紧了牙,眸中浮现出恨意。

沈语柔瞥着她的脸色,悄悄松了口气。

“走吧,随母亲去见崔老夫人。”苏夫人慈爱地挽起沈语柔的胳膊,往明安堂走去。

……

从库房回来,雪棠将药材交给阿锦,见没什么活计要做,便回了后院的下房歇息。

“雪棠姑娘,二爷差我送东西过来。”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了霍礼的声音。

雪棠起身去开门,就见霍礼笑着说道:“二爷让李管事挑了些好料子,给姑娘裁了几身新衣裳。”

雪棠往霍礼手中看去,都是些极淡雅的颜色,或月白,或淡青,那料子一瞧便是极好的,日光照在上头,浮光流动,美不胜收。

“有劳霍大哥,替我多谢二爷。”

雪棠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她知道这是裴知予的补偿,补偿昨夜在床榻上,她那身被他撕成碎布的可怜衣裳。

霍礼见她收了,便继续说道:“二爷说,这衣裳是给姑娘的赏赐,但姑娘昨日未经二爷允许擅自做事,也该好好罚一罚,所以,就罚姑娘,将这本经书抄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