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焉死死地盯着雪棠,满腔怒火在胸中沸腾,只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狠狠打她几巴掌。

这贱蹄子,竟敢算计他!害得他被楚姨娘骂得狗血淋头不说,还险些被阿墨咬残了一条腿,他摸着黑跌跌撞撞地回到东院,又不敢声张请大夫,硬是咬着牙忍到了今早。才潦草包扎好伤口,楚姨娘便在明安堂闹了起来。

如今他是又饿又疼,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这般屈辱

都是雪棠这个贱婢害的!

裴行焉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

雪棠眨了眨眼,很是惊讶地说:“奴婢是二爷院里的人,与大公子并不相干,奴婢为何要请大公子去秋园?”

“是祖母”

裴行焉就要脱口而出,崔老夫人赶忙咳嗽了声,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那样不光彩的事若当着众人说出口,那她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裴甫又如何放心让她管家?只怕是要借此机会说她一句年老糊涂,好让楚姨娘掌理府中事务了!

裴甫啐了声道:“休要再狡辩!姣姣性子最是温和,她还能拿这种事来诓骗我不成?来人,请家法,今日我定要替裴家的列祖列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人伦纲纪的混账东西!”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应声走进来,不由分说便把裴行焉按趴在地。

裴行焉看着汉子手中那带刺的荆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口中凄惨地哭号着:“祖母救我!祖母,救救行焉,您不是最疼行焉了吗?行焉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崔老夫人自是不忍心她的好孙儿受这般苦楚,便看向了裴甫,可还没等她说话,裴甫便冷冷道:“母亲,今日谁都莫要为他求情!”

说罢,便扬了扬手,示意那汉子动手。

崔老夫人只得红着眼睛别过头,今日这事,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裴行焉偏偏惹上的是楚姨娘,那可是裴甫的心头肉啊!

裴行焉凄厉的嚎叫声很快在堂中响起。

雪棠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快意。

裴知予忽然转过头,敲了敲她身边的小桌,示意她铺纸。

雪棠动作利落地取了张裁好的雪宣铺开,裴知予看了她一眼,提笔在纸上落下一行小字,递到她面前。

“胆子还挺大的。”字迹慵懒,有些漫不经心。

雪棠心口蓦地一跳,立刻抬眸看向了裴知予。

裴知予唇角轻扯,那双深邃的黑眸仍旧寡淡凉薄,看不出是喜是怒。

雪棠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张薄纸,心脏怦怦跳着,她知道,裴知予已经知晓此事是她所为了。

她本也没想过要瞒裴知予,能做得大将军的人,战场上运筹帷幄,用人布局,处处皆需观色识人,他心思何等睿智,岂会看不出她一个小小女子的手段。

更何况,昨日裴行焉来找过她一事,想必霍礼还是告诉了他,稍加揣测,便可知今日之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雪棠抿唇,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收进袖子里,没有让旁人瞧见。

家法行毕,裴行焉早已哭得断了气般,崔老夫人也老泪纵横,连忙起身,亲自把皮开肉绽的孙子扶起来,又忙不迭地吩咐人去请京城最好的治伤大夫。

雪棠跟在裴知予身后,一路无言地回到西院,一进卧房,雪棠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桌案旁:“奴婢有罪,请二爷责罚。”

裴知予好似没看见她一般,先脱下了身上的狐裘,然后才坐到桌案前,慢悠悠地提了笔写字。

“以前竟不知,你胆子这般大。”裴知予顿了顿,眸中染上了几分冷戾,“你该知道,我最厌工于心计之人。”

他淡淡睨着雪棠,少女的头埋得很低,挽起的乌发后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让裴知予不由想起了雪棠被送到他床榻上的那一晚。

祖母怕他推拒,将人剥干净了裹在被子里放在了他的床帐间,他一掀开帐帘,就看见少女清凌凌的眼睛,和雪脂般的细肩。

她望着他,眸光平静,身子更是温柔又顺从,如一弯盈盈春水,让他头一次尝到如此欢愉沉沦的滋味。

他一直以为,雪棠安静又胆小,今日此举,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裴知予微微眯起眼睛,眸中有了些许危险的意味。

雪棠何尝不知他最讨厌算计,她未做通房前,西院里曾有好几个模样俊俏的小丫鬟,千方百计地想往裴知予床上凑,最后的下场……实在凄惨。自那之后,便再没人敢动这样的心思了。

思绪流转,雪棠抬起脸,坦荡荡地望着他,轻声说道:“二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胆子再大,也决不敢算计到二爷身上。今日之事,奴婢此身并不足惜,只是奴婢听闻大公子曾做过伤害二爷之事”

她纤长的羽睫轻眨,一双明眸似月色般动人。

“奴婢实在心疼二爷,便自作主张,想让大公子吃些苦头。奴婢心里只有二爷,绝无其他念头,还请二爷相信奴婢。”

第21章 被赶出相府的“女儿”

裴知予神色晦暗不明,搭在圈椅上的手却蓦地攥紧了几分。

心疼。

这个词

很是新鲜。

除了眼前这小丫鬟,从未有人对他说起过。

雪棠微微仰着脸,那双明净的眸子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半分怯意,只是安静地映着他模糊的影子。

没有男人可以抵挡那样的眼神,不带任何刻意的勾引,却足以令人心神俱乱,沉溺其中。

裴知予眸光沉了沉,抱起还跪在地上的少女,径自走向床榻。

她方才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裴知予不想细究,一个消遣解闷的玩意儿罢了,小心思再多,也翻不出他的手心。

相反,裴知予反而觉得,这样的雪棠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生气,她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只是一个安静懂事的木偶,她冷静,聪慧,胆大又心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