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柔这时才看清沈林的模样，他生得俊秀，一身淡青长袍，衬得他如林间修竹，颀长挺拔，气度风雅。

沈语柔并未多想，张口便道：“自然是你。你还不知道吧？这丫头一身贱骨头，是个伺候人的浪荡货，本夫人可劝你，别在她身上栽了跟头。”

一旁看热闹的人听了这话，可乐得不轻：“沈夫人，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野男人，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沈语柔愣住。

眼前这穿着朴素的男人，竟会是那位新科状元郎？

听说陛下十分重视今年的春试，这位状元郎，日后不仅会替陛下打理太学院，还有直接到御前进言的资格，监管百官，行督察之权，就连沈衡也要在他的督察之下。

兰心这贱丫头，怎会攀附上这样的大人物？

此刻沈语柔脸上的表情，堪称精彩。

绒花最喜欢看这样的热闹，她很乐意在这种时候再往上添一把火，便扬声对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你们也别怨沈夫人说话难听，大公子不去沈夫人房中，沈夫人便只能把气都撒在旁人身上了。之前兰姑娘还在大公子身边服侍的时候，可没少挨沈夫人的打，听说沈夫人因为不想让兰姑娘在她前头有孕，就让手下的婆子，用木板活生生地把兰姑娘的孩子打没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沈林眼眸一暗，蓦地朝兰心看去，兰心低下头，抿唇不语。

沈林清楚地知道，那是他和兰心的孩子。

那日他与兰心相见，两人相谈甚欢，他多饮了些酒，一时情动不能自制，便与兰心行了那荒唐事，之后兰心便有了身孕。

沈林看着兰心平坦的小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兰心在沈语柔面前受罚的模样，他心口一阵窒痛，心中愈发愧疚，是他没能保护好兰心，才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见绒花的话，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便又拿出沈语柔害死徐老夫人的事，啧了声道：“沈夫人能对徐老夫人下手，对一个丫头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算稀奇。”

沈语柔气得发抖，却也无从反驳，只能恨恨地扯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她今日要回丞相府看望苏夫人。

见沈语柔走了，雪棠才上前去，拉住兰心的手，柔声道：“我们也回府吧。”

兰心垂着头，应了声是。

沈林目送着兰心随雪棠走远，才转过身，朝长街另一头走去。

马车里，雪棠看着神情失落的兰心，忍不住轻声劝道：“我知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沈林如今已经成了状元郎，再不是以前那个清贫书生了，你担心自己配不上他，是不是？”

兰心抿唇道：“我这副身子已经侍奉过他人，与妓又有何异。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值得更好的女郎，更好的前途。”

“我不许你这样自轻自贱。”雪棠闻言，少见地对兰心动了脾气，语调微微上扬，“那是旁人的错，凭什么要你来承担？你是个好姑娘，你要往前看，往后的日子还有很长，你应该去过更好的人生。”

兰心微微怔住，不知所措地看着雪棠。

雪棠认真地说道：“沈公子心悦于你，我知道你也中意他。你若愿意，便只把我当姐姐，我亲自会为你操办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沈公子。”

“王妃……”

泪水早盈满了眼眶，兰心哭着扑进雪棠怀里，将这些日子的隐忍尽数哭了出来。

绒花在一旁，难得安静，轻轻地替她顺着气。

“我会听王妃的话，往后好好地过日子。”兰心抬起泪水朦胧的脸，朝雪棠弯唇而笑。

……

沈林很快就到太学府上任，为了便于他和兰心见面，雪棠每日都会带着兰心去平南王府，让他们在那里见面。

这日，雪棠照旧去了趟平南王府，将府中的花园收拾了一番。等她回到侯府西院时，却发现裴知予已经回来了。

“二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雪棠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朝坐在桌案前的男人走去。

裴知予习惯性地将她抱进怀里，在她唇上亲了下，才低低地说道：“我要率军出征了。”

第131章 分别

雪棠一下子紧张起来：“二爷……何时出发？”

“明日。”裴知予看着雪棠不安的双眸，心下也是十分不舍，但战事在即，他必须守好这大周的疆土，不让胡族进犯。

雪棠抿唇道：“那我去给二爷收拾东西。”

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便会一直胡思乱想，想着裴知予在路上会不会生病，有没有人照顾他，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能否平安归来……

一直收拾到晚上，直到再没什么东西可折腾了，雪棠才歇下来，坐在床榻边，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裴知予走进来，伸手捏了捏雪棠的脸。

“阿棠是在担心我吗？”

雪棠垂下眼，没有说话。

裴知予便在雪棠身旁坐了下来，揽住了她的腰，让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安心待在府中养胎，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有事的。若有人欺负你，就去找姨母为你做主。”

雪棠鼻子一酸，仰起脸来看着裴知予：“二爷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归来。我和孩子……都等着二爷。”

“好。我答应你。”裴知予眸色微动，低头吻上了雪棠的唇。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婚。”

喘息的间隙，雪棠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郑重而又坚定。

“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进永安侯府的正门，做我的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