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离皇宫不远,不知不觉,雪棠便走到了宫门附近的长街上,她远远便看见许多人围在墙边,不知在看些什么,很是热闹。

赵桉见雪棠好奇,便解释道:“今日是春试放榜的日子。”

兰心闻言,便不由自主地朝人群的方向看去。

雪棠知道她心里惦记着沈林,但她如今有着身孕,也不好挤过去看个究竟,便吩咐赵桉过去看看。

不多时,赵桉便飞快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雪棠说着方才打探来的消息:“今年的新科状元叫沈林,听说是个出身寒门的书生,原先不少人都看不起他呢,哪知道他凭一篇文章,竟得了陛下亲自召见,陛下还当着朝臣的面夸奖他文采斐然,政见卓越,堪为丞相之才。”

听见沈林的名字,兰心眼中便浮现出了欢喜,但很快她便低下头去,神色黯然。

沈林高中状元,她自然是为他欢喜的。

虽然她不懂文章,但她知道沈林的才华,她一早便对沈林说过,只要他能得机遇,日后必定会出人头地。

“王妃,今日天热,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去吧,免得热伤了身。”兰心小声说道。

雪棠叹了口气,正欲带着兰心离开,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兰姑娘。”

沈林刚和几位官员从宫门里出来,他快步朝雪棠走了过来,向她行了一礼,然后有意无意地看了兰心一样。

“沈某有些话想对兰姑娘说,不知是否方便。”

雪棠道:“自然方便,你们自去说话,我去那边的铺子里转转。”

见雪棠走远了,沈桉便慢慢地将视线落在了一直低着头的兰心身上。

“这些日子,你为何总是躲着我?”

兰心抿唇道:“我没有躲着你。我早就说过,你我缘分已尽,如今你已经成了状元,日后前途无量,不知有多少好姑娘想嫁给你,你又何必再来见我。”

沈林微微蹙眉:“你分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为何要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兰心眼睫颤了颤,眼眶不觉泛了红:“可是我早就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兰心了,自从被裴大公子从小姐手中强要了去,我就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沈林想要上前去握住兰心的手,被兰心躲开了。她抬起泛红的眼睛,朝沈林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是我配不上你……”

“不要说这样的话。”沈林看着兰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心悦于你,且我早就在小姐面前发过誓,此生非你不娶。读圣贤书之人,又岂可食言。我不在乎你经历过的这些……我只恨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你,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裴公子带走。”

沈林说着,眼中不由浮现出了恨意。

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兰心被裴行焉带走的那一日,那时他与兰心还未成婚,只能借着兰心陪小姐出府的由头,偷偷在府外见面。

他站在长街旁,手里攥着他为兰心买的银簪,紧张又忐忑。

不知等了多久,人群中终于出现了兰心的身影,她站在小姐身旁,穿着淡青的衣衫,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直到裴行焉从一旁的酒楼里出来,醉醺醺地拉住了兰心的手。

沈林蓦地攥紧了手中的发簪。

他出身寒门,家中清贫,如何能和裴行焉这样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争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心惊慌地被裴行焉带上马车,一点点地离他远去。

兰心的主子虽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但在永安侯府面前,只有低头做人的份,裴行焉看上了兰心,她哪里敢拦,即便心里再不情愿,也不敢得罪这位侯府的大公子。

再见到兰心时,她已经挽了妇人发髻,人也清瘦了许多,眉眼间总是含着淡淡的愁绪。

沈林知道兰心在侯府过的并不好,所以他拼了命地读书,日日苦读到后半夜,只有高中状元,他才能踏入朝堂,才有机会得陛下看重,有朝一日,能踩在裴行焉的头上,替兰心报仇。

兰心听了沈林的话,喉咙里一阵哽咽,终究是没有忍住,在沈林面前哭了出来。

“是我对不住你……”兰心抽抽噎噎地说着。

沈林眉眼温和下来,用手背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兰心这才注意到,即便沈林如今已经不再穿着以前的那身寒酸旧衣,但他的腰间,仍挂着她当初亲手绣的、送给他以作定情信物的香囊。

兰心的眼泪越流越凶,怎么都止不住。

路旁有认识沈林的人,见状忍不住打趣道:“哟,沈状元这是已经有了心上人?我还想着把小女嫁给沈状元呢,看来是没指望咯!”

沈林淡然一笑。

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路边,沈语柔掀开车帘,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温柔地替兰心擦眼泪,当即便怒斥道:“不要脸的贱人,才离开大公子几日,就勾引上别的男人了!”

第130章 出征

“这不是沈小姐吗?听说是沈小姐害死了徐老夫人,陛下不是让沈小姐闭门思过吗,沈小姐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散心啊?”人群中有认得沈语柔的,见她露面,便阴阳怪气起来。

沈语柔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撑着说道:“陛下是命我爹爹闭门思过,又没有下令不许我出门。更何况我如今怀着身孕,若整日闷在府中,也对腹中胎儿不利。”

说罢,她便沉着脸转向了兰心:“你在大公子身边时我就瞧出来你是个狐媚不安分的,没想到离了大公子,你竟愈发不知收敛,在大街上就和别的男人这般亲密!”

“兰心如今是我身边的人,就不必沈夫人费心管教了。”雪棠从街角走出来,冷声对沈语柔说道。

沈语柔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呢,怪不得兰心行事如此放荡,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她和你一样,都是只会勾引男人的下贱货!”

雪棠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听说前些日子陛下刚训斥了沈夫人,怎么沈夫人的性子还是半点都没变。见了本郡主,也不知道行礼问安吗?”

雪棠得封郡主一事已经渐渐在京中传开了,只是她素日性子温和,鲜少拿出郡主的身份来压人。

沈语柔闻言,果然变了脸色。她死死攥住衣袖,恶狠狠地瞪着雪棠,好半晌,才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下:“册封大典还未举行,你这郡主还算不得数。”

雪棠笑了笑:“算不算数,不是沈夫人说了算。且不论这个,不管我是何身份,兰心如今都是我的人,她如何行事,与沈夫人无关。”

沈语柔却仍旧不依不饶:“兰心是伺候过大公子的人,不管她去哪儿,都脱不开这层身份!她在大街上和野男人举止亲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可不是本夫人信口胡诌!”

“沈夫人说的野男人,是指沈某吗?”沈林的声音凉飕飕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