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伽雷勒」闭着眼睛说。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带走他,”阿兰说,“可是当我看到哥哥……我以为有些伤害是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去的,可他的出现在我心底最深的伤疤上点了一把火,我冲动了,那一瞬间我想要救赎过去的自己,我眼前已是一片黑暗,身边的太阳也毫无留恋的抛弃了我,他带走了白昼和希望,令我沉没入无底的黑暗,那份绝望和窒息,我不想再让自己经历一遍。”

“可若我真的带走了他……”他有些自嘲的笑笑,“没有经历过痛苦的我,还是我吗?”

他握住「阿伽雷勒」的手指,用自己的手包着他的大手,仿佛这样做能从中汲取什么力量似的,“你们说,命运是等价的,要获得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我说,改变命运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可以带走小阿兰,让他在过去再也无法见到哥哥,无论我继续留在这里或是回到我现在应该在的地方,他都不会再经历哥哥的抛弃,而若我为他先找到……另一个人,他会给他最好的资源,他会成长的更快更好。”

他没说把小阿兰放在刺客家族,格雷戈的身边,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那样‘我’就会失去一些‘勇气’,一些面对更大的背叛和痛苦的勇气,我是从一重重痛苦中浴火而生的,我和‘痛苦’是伴生的关系,因此,现在你看到的我坚不可摧,更因此,我不能意气用事,我不能就这样去改变自己品尝痛苦的命运。”

「阿伽雷勒」半晌没有反应。

过了很久,他很平淡的问:“你说的‘另一个人’,是否就在乔治医院里。”

“是,”阿兰说,“我不想见到他,……我不能就这样见到他。”

「阿伽雷勒」闻言长长的,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指缓缓回拢一些,挣开阿兰的手,又缓缓的,张开,回包住他的手指。

“你已经够痛苦了。”他说。

“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那么痛苦?”他问。

“事实上我早已不觉得痛苦,我只为自己从这些痛苦中收获的东西感到满意,就像淘金,从沙砾中过滤出少得可怜,却价值翻倍的金子。”阿兰笑了,“只是有时会觉得遗憾,遗憾在他人被爱包围的时刻,我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阿伽雷勒」睁开眼,随意的扫过他的脸,他的神情,和他的眼神,最后又闭起眼眸,

“在你应该在的地方,在你的时间,一定有很多人爱你。”

他看的出来,因他的神采自信,傲然,在这个话题上,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是,”阿兰勾起半边唇角,“我就像收藏手办那样收藏他们,来者不拒。”

“那么,你爱他们其中一个么?”

阿兰垂眸笑了一下,侧身靠近了他,面贴面的,鼻息都暧昧的纠缠一处,“为什么要问他们?我爱你,格雷戈,你呢,你爱我么?”

他感觉身下紧贴的胸膛震动了一下,「阿伽雷勒」居然低沉的笑了一声。

“我不爱你。”他说。

阿兰低头对着他的嘴唇就咬了下去,毫不客气的撞开他的牙关,吮吸内里的嫩肉。

“你骗人!”他咬着他的舌尖,用撒娇一般娇软的语调,“你爱我,你只是不肯说!~”

交握的手松开了,阿兰感觉到脊背上透过衣物的温度,那是格雷戈的手,他松开了他的手,抚上了他的脊背。

这个动作也许是安抚,又或许有别的含义,但阿兰……只要开始肢体接触,他的身体就会敏感的躁动。

格雷戈单手握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乱蹭,他的拒绝太过明显,阿兰也顾忌着他身上的伤,有些不满的哼唧两声,虚虚趴在他胸膛上不动了。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安静的,直到阿兰难耐的埋头,隔着衣物咬住了形状完美的胸肌上凸起的一小点。

身下的躯体猝不及防的颤抖了一下,「阿伽雷勒」推开阿兰的脑袋,然后是他的身体,

“后来我死了么?”

他问的好平淡啊,仿佛在多少年之前就已预料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如今只是在寻求一个被证实的答案。

阿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

他不隐瞒,更不欺骗。

“嗯,”「阿伽雷勒」依然平淡的点点头,就连语调也没有变化半分,

“那么,我不爱你,阿兰,这样,到那一刻,你就不会感到痛苦。”

“你不该再为任何人事物感到痛苦,”他平静的笑了笑,似一缕清寂的月光,洒进波光粼粼的,沉默的大海,“哪怕是我死去了,也不要。”

第265章二三八、人鱼制药

回到深黑领地后已是深夜,路上没有几个刺客,更并没有人对「阿伽雷勒」的伤势以及小阿兰的出现表示关心,仅有的几个还身怀任务的刺客来去匆匆,擦肩而过时对「阿伽雷勒」低下头,就已是刺客家族最高等级的恭敬。

「阿伽雷勒」的伤势已经不容再拖,但他依然不接受阿兰的搀扶,只独自慢慢的走着。

踏入房门的一刹那,强撑的脊背终是靠着门软了下去,阿兰立即伸手扶住他,……怎么这么短短一段路,他的身体就变得这样冰冷,就连脸庞也泛出中毒至深的青黑色?

阿兰环顾这间屋子四周,示意小豆丁做点什么,小豆丁已经抱了胖嘟嘟小阿兰一路,此刻浑身冒汗,吃力又不说,拖着脚步往屋内联通的一扇小门深一脚浅一脚的拖行过去。

“你就不能先放下他?”阿兰皱眉,“把他给我。”

结果小阿兰把头埋进小豆丁怀里,轻轻的,软软的叫了一声:“哥哥……”

阿兰无奈,只得为「阿伽雷勒」调整了个比较舒适的坐姿,自己起身去找伤药。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猜想也应是类似于家族医院或者家族医疗室的地方,走来时夜色朦胧,他看不清这栋建筑物的全貌,但看这间屋子里堆放了大量杂物,猜测应是整栋建筑物的杂物间后门。

小豆丁抱着小阿兰在小门处等他,等他走近,便倒退着用背部推开门,阿兰走入门内,果然看到许多整齐排列的医疗舱,以及摆放着许多医疗用品的大架子,架子后还有一扇小门,那扇门上了锁,紧闭。

阿兰折了回去想把格雷戈背起放进医疗舱,仿佛已经失去呼吸的冰冷身体在他触碰到他的那一刻陡然剧烈反应,格雷戈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像要把他捏碎。

他的眼神没能聚焦,阿兰知道这是他身体不适时的应激反应,好在他还没真的失去神志,否则这应激反应就是扭断他的头了。

“配合一下,”他搂着格雷戈的肩膀把他带起来,“我们进医疗舱。”

格雷戈的目光微微凝聚了些许,咳嗽一声,哑声简短的说:“钥匙……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