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放手别抓着我”,应双戒温吞吞撇嘴道,“黑圈犯的职责嘛,不过本来我也想去。”

垂手轻碰许修恒手背:“放心,我肯定回来。”

许修恒看着他:“想做什么,就去做。”

手指按上旋钮,等了半天,毫无动静,应双戒还维持着挥手动作站在注视的目光汇聚中,一时有种表演哑火的尴尬。

“什么情况啊?”再多扭转也没有反应,手指不由放到下面观看的按钮上。

瞬间图像再度跳出,干净的墓碑,少年黑白照片笑容灿烂,应双戒,2032-2048。

“呃,我在那边,已经死了?”应双戒挑下眉,轻笑自语,“怎么死的啊?”

画面应声变换,出现新闻报道:高中生舍己为人,失控货车前推开校友,送医途中不幸身亡,事故现场惨不忍睹。

然后是另一个少年,似乎是劫后余生的隔绝迟钝,缓慢一字一字道:“我们不认识,同校,我知道他,但还没说过话。”

许修恒十六岁,模样也太稚嫩了。

应双戒突然一激灵,转身飞快过去扣住许少校肩膀:“别胡思乱想。”

许修恒没有动,瞳孔颜色,与周围深黑别无二致,像真空中的恸哭,压抑泥沼蔓延无边无际。

(43)选择

(43)选择

杨帆抓住亭云寄手腕阻止:“你想去带他们回来?先别冲动,还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回来?”

“在这里能干什么?”亭云寄讥诮冲旁边瞟一眼,“继续看这些无聊的情爱戏,让我恶心。”

“队长”,两个黄手环部下,主动请缨,“我先去试试。”

另一个更显沉稳:“还是我去吧,我跟小俊关系最好,他会听我劝。”

最初,联络跟反馈都积极,那个世界,没有半球毁灭,没有七舰升空,没有十四岁成年兵役,短平快的娱乐产业发达,枯燥平庸日复一日。

四天后,找到贾俊,两人交谈,从激烈到慢慢平和,二十七天后,黄手环砸碎了收音机。

亭云寄没再喊叫,疲惫中透出一点迷茫。

“队长,我,我也想试试。”

应双戒直接笑道:“去就去吧,没什么好羞愧,那边怎么看也是更好的选项。”

深蓝里剩下四个人。

亭云寄问杨帆:“你怎么想?”

杨帆苦笑:“我得回去替你写队长报告,当然前提是,回得去。你呢?想过去,带他们回来?还是就过去?”

亭云寄沉默片刻,手指犹疑,触到下面观看按钮,图像跳出,他本人焦躁不安坐在医院,旁边是父亲,比他记忆中苍老,同样紧张念念碎:

“没事没事,医生说可能是食物中毒。”

“说过多少次隔夜饭不要吃!发烧烧到四十度才知道来医院?你们是要气死我!”

“阿寄你小声点,这是医院。”

检查室门打开,移动病床被推出来,屏幕里的亭云寄急忙上前:“妈,怎么样?”

病床上的女人迷糊中突然抓住他手:“寄啊,左右,你记住分清楚左右。”

推回病房路上,亭云寄小声问父亲:“妈又做那些奇怪的梦了?”

“也不能说梦,几年前突然神神叨叨的,但很快就好了,现在偶尔吧……”

屏幕外亭云寄手撑在眼眶,他那次在青鸟的爆破,就是搞错左右方向才被困住,侥幸获救后,母亲就把这句叮嘱挂在嘴边,恨不得天天说。

亭云寄仰头,声音比平日更低哑:“都是他们自己选的,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么?”

空间里飘荡的44,变化成一个否字。

“你没给他们这样选的机会?”

字变化成:无。

“为什么?”亭云寄的发问,让空间整个动荡起来,却很安然,像巨大摇篮,像母亲臂弯。

变换极慢,完美的圆,中间点和弧线,勾画出一个简笔的笑脸。

笑脸,意义太丰富了,可以是和善,可以是嘲讽,可以是悲悯,也可以是恶毒。

四个人,突兀返回探索舰座位前,指挥部的通讯连接,一切恢复如常,除了他们在这个世界空白的七十二天。

平行宇宙,毫无新鲜感的概念,只是鬼故事哪怕老套,听说跟发生在眼前,天壤之别。

汇报跟讨论,持续了三天,亭云寄率先被放出来,许修恒跟杨帆,则在各自领域有更多细节需要补充。

在逐浪号漫无目的游荡,拐角看见站在观景窗前的应双戒时,深切体会这人曾经说过的那句,冤家路窄。

杨帆昨天无意说了一句:如果事实真相是那样,那应双戒这些年那些事,算什么?

察觉有人接近,应双戒视线侧转同时,手臂半抬本能的肢体防备,看清是他,嘴角扯了扯,往旁边平移两步,空出距离。

“亭队,有命令?”来人只站着,不说话,应双戒等了一会,“没有我就失陪了。”

“等事情弄清楚”,亭云寄冷冷说道,“我会去申请,审判我强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