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近卫宿舍门被踹开,应双戒大刺刺走进:

“亭云寄呢?”此刻他急需这个人,打一架,你死我活那种。

宿舍里,只有贾俊侧身躺在床上,看见应双戒慢慢坐起来,眼中淬毒恨意:“你就眼睁睁看着……不救我,还一脚踢开我?”

应双戒回想片刻,极力克制住笑,一本正经道:“当时命令是全体人员保护应双逸,他是S战略组的白手环,战略层级比你高出多少你不会算么?”

贾俊一时语塞。

应双戒却笑意更甚:“那是借口,事实是就算你是金手环,命令最优先保卫你,我也不会理你半秒,你应该庆幸当时没拽住我,不然我直接砍断你那只爪子。只要双逸安然无恙,整个宇宙毁灭了我都无所谓,何况是你被只狗鸡吧操一顿。”

贾俊额头青筋暴起,双眼猩红:“过来趴下,黑圈犯,公用军需品,你多久没被用过了?”

晦暗光线里,应双戒脸上看不出喜怒,反手关上身后的门,一步步走过去。

觉察不妙的贾俊想启动手环,已被身影掠压而下,凶狠力道钳制住手腕反折,惨痛却叫不出声,应双戒另只手扼住他口鼻,几乎要生生捏碎他下半面骨。

手控,语音的电击指令,都再没机会发出。

应双戒慢悠悠道:“我被人用的时候,经常会想,到哪一天我忍无可忍,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上,结果是你,真没意思。算了,你上吧,只要你还硬得起来。”

霍然松开强劲压制,应双戒翻身平躺,像个冬游后的少年在沙滩上摊开四肢,眼望无尽夜幕星空。

海啸突如其来,席卷过后只剩明净的疲惫。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一个终点。

(33)预想

(33)预想

十二岁时,应双戒不爽就开始拆模型,坑哧吭哧满地零件:

“凭什么不到十四就只能旁边看?我告诉他们错了错了线路错了,那群胖菜包听不懂人话么?”

应无声依然在玻璃窗下,手端茶杯,边喝边打太极拳,一招白鹤亮翅不紧不慢道:“跟愚蠢争,胜之不武。”

少年猫眼浑圆:“这就是窝囊废的自我安慰,凭什么要我忍气吞声?欠了我的必须还,犯了错就给我跪下认!”

应无声继续温吞施展拳脚:“嗯,你说的对。”

臭老头子,你什么意思?别转过去故意不看我!

应双戒趴卧,背后火热火燎,剧烈灼痛却像被一层塑料膜隔绝,侧脸看向地面的视野里,时不时闪动父亲的背影,廉肖的烟蒂,双逸蜷勾的手指,还有许修恒垂落的眼睑。

应双戒愿意弯腰跪下,把这些逐一拾起,破碎只有在梦境里得以完好如初。

手环监控界面的报警,让许修恒加快步伐,跟在身后的亭云寄出言嘲讽:

“急什么?他现在活着,只剩这点用处,你还想护着他那个脏透的身子?”

许修恒充耳不闻,跟随定位来到近卫宿舍前,抬手腕僵持,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血腥气直刺鼻腔,眼前景象让亭云寄脸色也变得难看。

床上男人两手被拷在床头,脸面朝下,背脊到臀腿,血瘀遍布,皮开肉绽。

贾俊骑压在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上,皮带在空气中甩响,带锁扣那端,厚重甩砸在肩胛之间。

亭云寄箭步上前,抓住贾俊手腕狠命扯下来:“发什么疯?你这是严重违纪!”

下扫一眼,又压低声催促:“裤子理好,跟我走!”

亭云寄有过数次直面生死的瞬间,这让他对隐藏在深海之下,不动声色的杀意,格外敏锐。

身为近卫队长,自然熟知许修恒的训练记录,鲜少与人对打,但冷兵机械模拟实战中,许修恒单人斩杀的成绩,恐怖到超过整支突击小队。

将贾俊挡到身后,亭云寄对许修恒说道:“少校,我的下属战期违规,故意伤害,我会严惩不怠,按流程,先关去禁闭室,等验伤报告出来,按规扣饷。”

许修恒没说话,眼瞳漆黑似不聚焦,右手臂在身边无声横抬,拦住道路,没有表情,没有情绪,逐渐变成一把屠夫手中的刀。

“我的监管人,许少校,已经来了么?”闷声又油滑的腔调响起,床头手铐被晃得刺耳的响,“倒是先给我解开啊。”

许修恒从亭云寄身前走过,不再看两人,嗓底生硬挤出:“滚。”

手铐被打开,应双戒起身坐在床沿,拔出刺穿乳头的书钉,嘶声笑道:“身上跟爬满蟑螂一样,又痒又恶心。”

许修恒俯下身,单膝点地,在他腿前面,将地上丢弃的衣裤拿在手中,低头慢慢整平。

应双戒往前一探,伸手捞起他下颚,迫他抬头对视:“好看么?是不是可怜死了?”

许修恒没说话,眼睛定定接住自上而下的审视。

手攥得更紧,应双戒将人拖近:“没有你,我也是黑圈,该发生的会发生,我拒绝不了,反抗不了,最多就是早晚,人数差别,你觉得我还会数上我的到底有多少个?”

许修恒仍一言不发,也不是平日经常说的,让我想想那种迟钝思索。

天罗地网式的沉稳,反倒让应双戒更兵荒马乱:“好!就算差出几十个,几百个,我们来算钱吧,许少校,你一个白手环的,被上一次什么价?你怎么也还清了,说不定还超了,可惜我没零钱找你,你到底”

太过激动没发觉许修恒抬手,绕后,扣住他脖颈,无预兆的,封堵上他的嘴,舌尖触及他的下唇,瞬间湮灭了狭路相逢的对峙。

三秒后,天崩地裂:“你干什么?!”

应双戒耸动腰腿往后撤,抬手背抵在唇下防备,脑子里嗡响着拼命回忆:之前那个软蛋没拿那短细玩意碰过他嘴吧?妈的,之前只顾着恼火,完全没注意那家伙到底都对他干什么了。

许修恒终于开口说话:“电影里,经常这样,让人冷静。”

“你看的都什么烂片?”应双戒觉得滑稽,自己是被王子亲过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白雪公主么?可那些压制他的,厚重的透明玻璃,就是应声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