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魏衍赌对了,他选择了他。

之后陶元潜和秦家送来的录音不过是意料之中,虽然早有准备,魏衍还是被这目的鲜明的挑拨离间气笑。他想让他的小狗完全脱离以前的环境,虽然很想,但还不能摊牌。魏衍知道陶元潜的下属在送录音时顺手在别墅里安装监视器,他装作视而不见,反倒顺水推舟给元帅演了出戏。

不能把真相告诉他的小狗,但魏衍想,虽然有些对不起虞温,可是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先让他的小狗暂时离开避避风头,等事情结束,再把人风风光光接回来。

这段时间他派了人远距离保护虞温,他的小狗自从搬回学校就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几天未曾出门,好在线人反馈房间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虞温没去上课,魏衍忽然想到这学期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接送他,对方从没像现在这样颓废过。

大概是真的伤透了心。

魏衍觉得小狗有些可怜,实在心疼,可手头的事情没处理完,他没解决秦家和元帅的隐患之前,实在不敢和虞温见面。

而又过了几天,线人在深夜传回一张照片,魏衍看过,虞温的状况很不好,他笨笨的小狗瘦得皮包骨头,平时顺滑的毛发也失去光泽,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条脏兮兮的流浪狗。好在这些都是暂时的,魏衍心里叹息,无数次幻想把他的宝贝小狗接回来,好好梳洗那身毛发,再认真告诉他。

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可魏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虞温死讯的人。

他很忙,下属联系他的时候还在和秦家斗智斗勇。对方的反制让上将有些焦头烂额,这几天放松了对虞温的关注,他计划的很好,先引爆秦家这么多年在军部埋下的雷,树大招风,这种世家本就得罪了许多人,只不过缺一个把他们团结起来的领头人。只是实施时,魏衍为此要顶下多方压力,他面对的不只是秦家,还有巩固地位的元帅,以及许多要浑水摸鱼分一杯羹的人。

但都是值得的。

魏衍结束了对下属的布置,才后知后觉收到线人的来报。他开会时向来关闭了所有通讯设备,点开消息已是几小时过后。

他毫无防备地看到虞温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魏衍匆匆赶到医院时,心里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虞温这段时间状态很差,他的小狗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这一病还不知要多久才好得起来。他忽然有些后悔,不该把人送走,但也只有那么一瞬。

破而后立,他向来都是那么过来的。

但当他被下属径直领进ICU病房时,脸上的轻松彻底消失了,他看到浑身插满维生设备的虞温,他的小狗双眼紧闭,头顶的白灯直直照下,落在少年的脸上,本就发白的皮肤变得更惨淡了。

大概是魏衍的脸色太难看了,他的下属竟一时不知如何与上将开口,空气似乎凝滞了,只有维生设备滴滴作响。病房里不知沉默了多久,魏衍像是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医生,丧失了思考能力似的问道:“他为什么躺在那里?”

医生向他解释了什么,魏衍忽然觉得自己耳鸣了,他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医生嘴唇像波浪似的翻动着,对方说了很多话,他极力想去听懂,可最后只能捕风捉影般抓住关键词。

认知能力丧失?不可逆昏迷?

魏衍双眼怔怔地看着医生,寄希望于自己听错了话。他双拳紧握着,嘴唇快咬出血,在原地呆了半响,面色彷徨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医生用更通俗易懂的语言又解释了一遍,魏衍其实听懂了,可他的大脑像是拒绝理解他的小狗怎么会突然猝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对方,但虞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植物人。

魏衍脑子混沌,只知道他的小狗醒不过来了,只有心脏在医疗设备的维持下还在微弱跳动,虞温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才过去几天呢?

那他的小狗会死吗?

不,虞温……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只是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他还有、睁眼的机会吗?”

魏衍听到自己声音哑了,屏住呼吸,寄希望于医生给出一个答案。

医生沉默片刻,大概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离死别深昏迷,机体没有意识,苏醒的希望几乎渺茫。

魏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像是木头人似的愣住,久久给不出反应。自责、懊恼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他惶恐地抓住医生的手,要说什么,可是一眨眼,眼泪就从脸颊滑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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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回家

【我大概在那个世界真的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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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在那个世界真的已经死了。

当我再睁眼的时候,头顶是纯白的病房天花板,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我回到了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普通高中生的身体。我好像穿越回来了,回到了从前因救人溺水而死亡的身体。

我醒来的异动惊扰了很多医生和护士,他们一股脑冲进来,检查我的体征,还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他们把我送到各个科室检查,我不明所以,只好用沙哑的嗓音问了其中一个护士。

她说我已经昏迷整整十年了。

我的父母过了很久才姗姗来迟,我被推回病房时,他们看着我,却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十年间光阴,让他们苍老了许多。母亲保养的仍然很好,却盖不住耳鬓的白发,父亲多了许多皱纹,体态臃肿了些。他们似乎对彼此也很疏远,不是同时来的,看着我时神色有些局促,像是对我很是陌生。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分别重组家庭,好在还会彼此分担这些年我在医院的医疗费用。他们答应我,无论我想跟谁回家都可以,我看着他们的脸庞,心里松了口气。

我在那个世界没有家,好在这个世界还有我的位置。

苏醒后我又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完成了辛苦的复健练习。这段时间我的父母给我请了护工,大概他们很忙,一周才来看我两次。但当年被我救下的小女孩倒是天天来,落水时她八岁,现在已经长成十八岁的大姑娘,现在正好是她高考结束的暑假。

她对我很愧疚,但很快我们就熟络起来。她笑的很灿烂,说托我的福考上了喜欢的专业,暑假结束就要去首都上学。我替她高兴,只是又忽然想起当年自己没能看到的高考成绩,本想打电话问问父母,但后来还算了,考上考不上,问到了也不过是徒增悲伤。

我的心智停留在十八岁,可身体已经长到了二十八岁的模样。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觉得新奇,但因为我的脸和身材都很普通,黑发黑眸,久病卧床显得整个人没什么生气,很有些颓态,盯着镜子看久又有点没来由的厌烦。

出院那天,我的父母很准时来接我,他们没有带来各自的新伴侣和子女,我们一家三口难得在外面吃了顿丰盛的午饭。

只是席间父母之间没什么交谈,大概是他们离婚后就再没什么交集,我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共同话题。母亲给我夹了菜,父亲帮我添好饭,他们照顾我的时候全程没有眼神交流。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觉得碗里的食物忽然变得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