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1 / 1)

“我赤勾神教不掠活人食,只劫死人财。这是宿教主定下的死规矩,吴怀,你……”

吴怀缓缓送出剑尖:“谁准你直呼本座名讳?宿执只剩把骨头了,你们还在守着他的死规矩我也流了宿家的血,活血不比死人有意思?再多说一个字,你这舌头就别要了。”

那属下被刺穿肩膀,声音也沾了血气:“我赤勾神教……”

他没说完,便被那剑尖挑开牙齿。大半根人舌甩在地上,那属下惊怒交加,吐出一大滩混了涎水的血。吴怀的剑法不似扫骨剑那般阴森,却也邪气十足,古怪难测。

“地擦干净。”吴怀收了剑,冲下人比了个手势。

那属下倒在地上,被自个儿的血呛得连连咳嗽。吴怀走上前,一只脚踩上他的脑袋:“不敬扫骨剑便罢,我乃宿执曾外孙,你总得敬敬这份血脉。”

下人哆哆嗦嗦靠近擦血,属下则悲戚地看向窗子的方向。窗子上镶了上好的琉璃板,透亮得仿若无物。几个月前,那瘦削的老人常坐在那里品茶看景,如今连个影子都不剩了。

即便乌血婆还活着,也不会见个宿家后人就带回来当宝贝供着。那是陵教的陋习,赤勾不会那般没骨气。可他再怎么想反驳,都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啊啊声。动也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属下只得放弃挣扎,瘫软在地。

不知花惊春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花惊春不知为何顶撞吴怀,被下令扔下三省崖。花护法在教内人缘极好,向来得乌血婆器重,不可能存有二心。于是属下留了个心眼,在坠人下崖前,他给花护法塞了个小绳钩。以花惊春的本事,定不会毙命于崖底。

吴怀回教以来,平日说不上多么嚣张跋扈,行事却阴狠毒辣,与那清雅外貌分毫不搭。偏偏他信物、担保人两全,以往维持住赤勾的规矩,现在反倒成了最大的绊子。属下不管护法、护教们怎么想。就他跟着乌血婆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吴怀绝不适合统领赤勾。等过几日即位仪式一过,一切就来不及了。

在那之前,必须……必须除去这个人才行。

属下眼前一阵阵发黑,思维也渐渐模糊。他刚打算爬起身子,太阳穴处一阵冰冷吴怀就这样踩着他的脑袋,一剑贯穿了属下的头颅。

“这种时候都敢走神,赤勾真是什么人都敢用。”吴怀拔起利剑,轻描淡写道。“只是个贴身下仆,明儿我亲自挑个。”

他擦了擦剑上的血。

“曲掌门不日将到,本座身边带个迟钝旧仆,想想就败兴。”

第115章 假货

西北干旱多沙,出来没多久,许璟明迅速打起退堂鼓。美酒佳肴一见风,必定添上一小撮沙子当佐料,容王殿下的牙险些豁口,白净的面皮也给沙风吹粗不少。

“曲断云,本王不明白了,你是嫌弃视肉还是怎的?先应付赤勾教还不够,特地绕这么远做什么?”许璟明躲在轿子里,以上好的香脂润手。这几日净是在沙原中赶路,他整个人要闲出鸟来。

“殿下难得来西北,看看景儿也是好的。等到西北大禁制附近,周围就热闹了。”曲断云勒了勒马,答非所问道。

“什么时候了还看景儿,本王只想早点到手视肉,献给皇兄。”许璟明没被他绕进去。

皇帝素来厌恶国师一脉,连带着对仙家兴趣不大。许璟明打小在国师府长大,唯恐亲哥恨屋及乌国师府没做过什么坏事,皇兄若是体会到了仙家手段的好,这矛盾说不准能缓和下来。

“皇兄为大允殚精竭虑,面色一日比一日差。哪怕那视肉吃了没法成仙,也必定是大补神物。早些拿到,皇兄便少受一天苦。”

许璟明越说,越觉得自己在做利人利己的好事,口气都带了些飘劲儿。

曲断云沉默了一阵,没有回头:“快马轻功好走,殿下的车马轿子都挑路。只有西北大禁制那边有大商路,所以……”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先前只是说些好听的,实际上要不是您这一路拖泥带水,太衡早就到了。

许璟明假装没听懂,话题一转:“西北大禁制听着怪瘆人的,怎么成了热闹地方?”

“此地干旱少雨,常起沙风旱灾。西陇来的沙风尤其恼人,这边原本连人都住不得。开国那阵子,圣人在此设一大禁制。西陇沙风被挡在外头,这里才养起人来。”

曲断云终于回过头来。

许璟明以扇子遮脸,皱起眉:“都说阵法要材料支撑,这么大一禁制,就这样凭空维持了三百年?没听说沙阜哪里出施术材料啊?”

“圣人自有秘法。”曲断云敷衍笑道。

许璟明缩头回轿,嘴里嘟囔:“……看来那秘法灵得有限,大禁制要那样灵,咱们至于吃这么多沙子?”

谁知这无心的抱怨成了真。

大禁制上的集市没有许璟明描述的那样热闹。此处沙风没到不能住人的地步,却也从西陇漏了不少过来。新鲜水果往摊子上一摆,没多久就蒙了层灰尘。来往人士皆以轻纱面具遮面,在温热的风里裹成粽子。

好在客栈还能歇脚,许璟明终于住进了四面有墙的房子,那股精神劲儿回来些许。他又祭出翩翩公子的打扮,在饭厅“微服私访”起来。

曲断云为与太衡驻马点的人通消息,老早就离了店,身边没外人瞧着,许璟明自在得很。

一个时辰没过,他便搭上店内的年轻丫头,口头一阵东拉西扯。许璟明一身衣服衣料精贵、绣工高超,搭眼一瞧就不是凡人。丫头乐意多赚几个赏钱,配合得很。

“我奶说了,这沙风是一点点变厉害的。这儿早先是大集,现在来的人越来越少咯,这店赚不到钱。”

丫头给许璟明斟酒,一口官话带着沙阜味儿。

“爷,瞧瞧这屋里头的装饰,好看不?我奶那辈儿还镀着金箔箔,现在全给刮了。这沙风再烈下去,我家就搬回沙阜去。”

许璟明扇子在掌心一敲,现学现卖:“这阵是圣人以秘法设下,会出这等事?”

“怎么能不会出,肯定是赤勾到处乱挖,把阵法挖坏了。”那丫头看四下无人,一脸高深道。“我还听人说过,早先圣人在这设阵,就有摸金刮场的偷东西呢。”

许璟明不以为意,大允这样的传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嗯嗯,能在圣人眼皮子底下偷,有本事。”

同一时间,沙阜附近。

时敬之:“……从贺承安眼皮子底下偷?”

贺承安是初代国师的大名,出于对引仙会的膈应之心,时掌门不打算跟着叫什么“圣人”。

院子里臭气喧闹不断,吵得人睡不着。周围都是眼,时敬之不好与徒弟太亲密,他索性和尹辞聊起花惊春来。

作为招揽花家的人,“宿执”自然知道得多些花家擅长制造探墓器具,种种技巧只传家里人。花惊春在教内掌管器具修复与造物,吃的就是这手本事。

……但在初代国师手底偷东西,花家祖宗这一手可谓出神入化。怪不得“宿执”要将花家人拉入麾下,时敬之接连抽了好几口冷气。

尹辞见怪不怪:“确实是从眼皮下偷。据说花家先祖混进了建阵苦力,趁大禁制‘醒阵’,从阵里偷了几大桶水银。花家做的隔毒口衔、隔水袋,如今赤勾还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