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籍中的要点,以苏肆的水平,足够给你解释完备。我与阿辞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插手此事了。”
苏肆:“见尘寺秘籍贵重,掌门不怕我偷学?”
时敬之灿烂一笑:“就你那性子,能潜心使大剑?”
随即他站起来,冲尹辞挤挤眼:“闫清,苏肆只能口头教你。于是我们师徒提前看过了秘籍,记住了其中剑式。我们给你演示一遍,你且好好看着阿辞,吊影剑借我,我把旗子给你。”
“师尊演示大剑就好。”
“吊影剑借我。”时敬之又抖抖手。
尹辞无奈地解下剑,丢给时敬之。他拿起药到病除旗,将旗面卷了,就当大剑。
时敬之:“看好,这是攻式。第一式,‘绝渡逢舟’。”
时敬之剑如骤雨,隐隐有施仲雨的青女剑之势。尹辞以旗杆回击,动作果决干脆、大开大合。其力千钧,却于刚强至盛、杀机盈满之时转为绕指柔,留下一片绵延生机。
“第二式,守式,‘今是昨非’。”
时敬之变招,以剑为刀,刀刀刁钻恶毒,直取尹辞命门。后者以不变应万变,一杆旗稳得如同雨中枯松。间或动一下,轨迹平缓沉稳,正卡在刀招薄弱之处,一根竹竿被使成了铜墙铁壁。
“第三式。”
时敬之声音轻了不少。
“末式,金石为开。”
“等等,”尹辞皱起眉,“这招复杂,现在演示还太早。”
然而时敬之已然出手。
这回他用了内力,吊影剑裹挟着前所未有的杀气迎面而来。尹辞心下叹气,以第三招应了
旗杆一改之前的沉重态势,被舞得轻盈如飘雪,又磅礴如名川。到了最末,刚正的剑路中,直迸发出一片温厚悲悯,宛若风停雨止,万籁俱寂。
这招一气呵成,气势逼人,看着就极耗气力。一套走完,吊影剑被果断击飞,深深嵌入墙壁。
闫清忘了呼吸,脸憋得通红,眼睛眨也舍不得眨。
苏肆则满脸凝重:“这是对众之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末路不可用。”
然而这一回,没人接他的话茬。
时敬之顺势握住旗杆,兀自凑到尹辞跟前。后者微微皱眉,面孔因为激战浮出一层血色,看着没那么冰寒了。
“阿辞。”时敬之近乎耳语道,“你说你不适合教闫清,我怎么觉得这招‘金石为开’,与你相当合适呢?”
此人双眼发亮,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尹辞没忍住,轻弹了下时敬之的鼻尖。
“空有架子罢了。”
尹辞应付自如。
“……师尊,你还是先把墙上的吊影剑拔出来吧。天亮前修不好,可是要赔钱的。”
时敬之的笑容陡然消失,他嘶地抽了口凉气:“闫清啊,待会儿记得修墙,就当此回的学费。”
而时敬之转身之时,尹辞悄悄伸出手,从那人发间取下一根细羽。
看着像是麻雀羽毛,还带有浅淡的妖气……有意思,雀妖传信么?
不知时敬之有没有借此查过自己。
说实话,尹辞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事。最初那段记忆似真似幻,缥缈得宛若水中月镜中花。
不知道他这师父,究竟能查到哪一步?
第68章 药材
太衡派位于永盛东北方,算不得远。时敬之不想留太多痕迹,因而没雇车马。众人掩人耳目,挑了捷径徒步启程。
这一走,就是整整四日。
最初两天,时敬之与尹辞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抽空研究了一番慈悲剑。
神医尚需望闻问切,解阵如验疑难杂症,须得静室熏香细观,辅以器具药汤试探。眼下荒郊野外,条件有限。两个人赤手空拳,光摸也摸不出个花来。
两人一个爪子要烙熟,一个指头要冻掉,到底没能找到阎不渡留下的线索。
如今众人要去宓山宗,不急于寻找空石之墓。时敬之干脆将慈悲剑交予闫清,让闫清拿着随便练。
反正只有闫清能扛得动这玩意儿。
然而比起先前,这回枯山派的旅途完全谈不上轻松。
四日步行下来,除了尹辞,三人脚底磨出了不少血泡其中最严重的是闫清,他的鞋底都要被脓血浸透了。
然而闫清一声不吭。他只要有时间、还能动,手便搁在慈悲剑柄上,掌心的血泡不比脚心少。
或许阎不渡的血脉还是给闫清了一丝狠劲,闫清却把狠劲尽数用在自己身上。他原本性子就认真,现今变本加厉,举手投足带着股要把骨头练散架的气势。
他这一认真,身为掌门的时敬之也坐不住了,在自虐一事上奋起直追。
于是尹辞每日准备早饭时,三人已然东倒西歪,练得气喘吁吁。如果不看三人毫不相干的功法,枯山派倒有了点正经门派的模样。
走到第四日,天上飘起细密的冷雨。
周遭一片令人心烦的灰暗阴翳,路变得格外泥泞难行。眼看到了太衡地界,时敬之没有勉强门人,众人寻了个没人住的废屋,奢侈地拿出白日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