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岛屿正在渲染一场盛大的拍卖。

登入岛屿的穿梭车，外壳和内饰换成深浅不一的粉白色。穿梭旅程特意拉慢30秒，供游客们欣赏窗外的落樱流彩，拍卖会的邀请函，随着纷纷扬扬的樱花雨递到他们手中。

探险区拓宽海岸线，山樱树依傍海崖边。海风拂过，飞雪花瓣飘飘洒洒撒向蔚蓝海面，花朵装点涛浪，等海浪将花瓣送回，邀请函同时来到游客脚边。

各个时域难得统一，彼倡此和给这次赏樱拍卖会造势。接待员的互动中额外加入寻樱故事线，暗示游客们积极前往观赏区。

作为拍卖会的主场，观赏区没有像其他时域那样，直接拨弄时间停留到早春三月，反而别具心思刮起冷冽寒风。一小波游客大呼策划诈骗，舆论发酵，支持者和反对者熟练划分阵营。

官方顺势抛出此次拍卖主旨找春，公布第一批拍品，24个模样青涩的豆蔻女童。

舆论被彻底点燃，大大小小的保护协会联合发布声明，翻出岛屿创立的原罪狠厉鞭尸。拍卖会还没开始，先收割了一波热度。

由此可见，梁鑫在挑拨人心方面，有他独特的手段。他精于制造冲突，并且享受谩骂。他知道争议意味着关注，关注转化成金钱，金钱是投资人想要的回报，回报支持他踢掉赵烬旸，送他登上赵烬旸的王座。

梁鑫乐意替投资人当出头鸟，他头上戴着岛屿死忠粉赐的冠羽，手中挥舞技术无罪的尚方宝剑，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他对赵烬旸点头哈腰是暂时性的，故意讨好的笑容，将饕餮骨相拉得更奸长。骨子里谋算大饼卷馒头就着米饭吃，总监的位置远远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自动贩售机的广告屏滚动，展示梁鑫精挑细选的拍品。何曦移开视线，压低帽檐，点击确认购买，从出货口拿出一把迷你手枪。贩售机额外赠送一盒子弹，弹壳镌刻极简樱花浮雕，包装盒展开就是一张邀请函。何曦把枪收好，邀请函撕碎，扔回贩售机里。

寒风呼啸，观赏区的风，声音比温度夸张。梁鑫门清儿，游手好闲的阔少常驻这里，他当然不会真的让这些细皮嫩肉的玩咖冻得嘴唇发紫。

几名游客各自搂着一两名接待员，围绕篝火谈笑，烟灰掸到火堆里，火星冒高，绽开一朵朵镂空樱花。何曦紧紧衣领，低头经过他们。其中一个黄毛侧头看何曦，似乎觉得眼熟，刚想追上前，同伴的招呼转移他的注意。

黄毛打消想法，他走向贩售机，烟头随手插进身旁接待员的乳沟。接待员眼皮跳动，表情冷淡，拿出烟蒂扔向火堆。黄毛咯咯地笑，问她最近怎么变有趣了，撩起衬裙抓了一把她的屁股。

贩售机识别黄毛面容，贩售商品针对他自动刷新，摆出五颜六色的致幻糖。他眼神停留广告屏一瞬，屏幕随即放大投影，详细地向他展示女童的细节和新旧程度。同伴吹出下流哨音，一块儿发出哟哟哟哟的大呼小叫。

何曦没走远，听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指点。他倒退几步，转过身，掏出枪上膛，干脆地崩坏广告屏。那几名游客看得兴起，突然呜呜耳鸣，黄毛捂着耳朵，扭头吼：“谁啊，挑事啊？”

银灰色铬合金面罩贴合何曦下半张脸，帽檐阴影加深冷峻眼神，他扫了一眼，黄毛没来由的打颤。

没给黄毛反应时间，何曦朝他们一人开了一枪。

枪声盖过痛嚎，岛屿提供的弹药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但子弹接触皮肤瞬间爆发的灼热感和痛击感，足够吓出新兵蛋子一次胆颤。

街道骚动，何曦面不改色，另外购置了几把枪，抛给那几名女接待员。眼神交汇，何曦点点头，快步离开贩售机，闪身进入小巷。

胸膛那颗突突跳动的心脏，鼓动的速率还不够均匀。他抚平胸前褶皱，放慢脚步，调整呼吸，等待阵痛期过去。

缺乏专业辅助，神经线自主适应新的动力源需要时间，肌体时不时出现排异反应。神经触头缓慢穿插动力源，再次调整排列，尖端擦过石芯的瞬间，何曦太阳穴的青筋绷死了，咬碎一声闷吼。

他继承了赵夜冥的心跳，同时接收了他的全部记忆。

每次神经线重新排布，赵夜冥的记忆便疯狂闯入脑海。他们相处互动的一点一滴倍速呈现，那些场景，不是冰冷的数据组装画面，当中移植了他们的共同情绪。从赵夜冥的眼里，何曦看到曾经的自己，从另一个角度，回望和解读他们互相启发觉醒的过程。

何曦嘴唇哆嗦着，眼神灰蒙蒙的，手撑着凉森森的灰砖墙，磕磕绊绊往前走。他再也不会分不清赵烬旸和赵夜冥，但是赵烬旸给他累加了一道罪孽枷锁，每走一步，锁链哗啦啦地响。

记忆不断交融，何曦捂住胸口沉重喘息。现在他再也不可能像脱袜子那样，轻易抹去他跟赵夜冥的任何过往，赵夜冥给予它们足够多的养分，情绪在传递，记忆会呼吸，流淌四肢百骸。

何曦强制自己收纳奔涌翻滚的情绪，他必须步伐稳定，他承载的意志不再只有他自己。神经线消停下来，薄膜生成，逐渐充实包裹神经线，合成何曦的肋骨。

肋骨护住温热，胸膛作为容器，他接稳赵夜冥的一生。

群

主

小

颜

第24章 尾声.上

赵夜冥的记忆储备丰富，何曦从中分离得到更多现实世界的信息。

显然，赵烬旸早就计划着瞒天过海。他利用赵夜冥，巧妙地拿捏赵炳天，一面拉取巨额投资，一面把控着钱袋子的心理预期。如果不是梁鑫伙同投资人逼他离开联盟，这出戏还能继续唱下去。

面对投资人，赵烬旸低调恭谨，用谦逊温和掩盖极度自负。他精准腾挪红利，分散给各个投资人，既让他们有得吃，又不至于吃撑，吊着胃口，让投资人心甘情愿为岛屿持续运营买单。他以让利作为借口，牢牢掌握岛屿的绝对话语权，不允许其他人指手画脚。

不过，尽管赵烬旸做足调研，提前设定即兴反应路径，但仿真赵夜冥衍生出的性格，与人类赵夜冥仍然存在差异。

赵夜冥在岛屿里觉醒，他一遍又一遍清洗赵夜冥的数据，控制他的意识，试图矫正他的行为，结果只是反复证实研究所教授笃定的仿生学定律外形可以复刻，个性无法操纵。

赵炳天没有明说，但自幼偏爱形成的直觉准得可怕，赵烬旸花了不少心机，也没能打消他心底的疑虑。

他曾对赵烬旸开发岛屿感到欣慰，可当赵烬旸安排赵夜冥登录岛屿搅浑局面，他对极乐烬岛的态度急转直下。由他引荐的几个投资人顺风倒，虎视眈眈，铆足了劲要踢赵烬旸出局，共同瓜分整座岛。

投资人和创始人的脆弱平衡岌岌可危，梁鑫在中间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而何曦不希望他们任何一方取得胜利。

观赏区入口开启，向导引领一批新游客进入，区域温度随着这批游人到达升高几度。

何曦站在樱花巷拐角耐心等着，距离拍卖会还剩一天，他是呼声最高的拍品。

曳光弹炸开赵夜冥ID的瞬间，整个决斗区炸开锅。

何曦两个字，取代赵夜冥登上顶峰，老玩家对着天空鸣枪，震耳枪声乒乒乓乓，天上地下人声鼎沸，夹杂着新玩家惊奇和不解：“何曦是谁？”

岛屿里，赵夜冥像流星一样消逝，何曦吸引了新老游客的目光。岛屿外，赵烬旸精心准备了一场事不关己的意外，用一出小戏圆上另一个弥天大谎，而赵夜冥戏剧性死亡，又将何曦往风口浪尖推了一把。

赵炳天大发雷霆，梁鑫趁机添火加柴，没想到大拳打棉花，赵烬旸坦然答应在拍卖会上卸任。他换上克制而悲恸的神情，尽职扮演孝子和长兄，专心操办起赵夜冥的葬礼。

梁鑫引火烧身，赵炳天怒火和悔恨转嫁，勒令他交出何曦。

赵烬旸攥着控制板打太极，定位缺失，梁鑫翻遍决斗区也没能找到何曦。梁鑫急了一两天，后来脑子一转耍了个歪招，托辞何曦加入拍品，没有全体投资人同意，所有权不好私下转让。他向赵炳天呈上邀请函，意思是想要何曦的所有权，只有参与拍卖一条路。

梁鑫调整领带，系上西装扣子，指挥手下人把临时订的挽联花圈抬进吊唁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