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乌总言重了!”仇勇军手一挥,却热情地笑着说道,“这怎么能算灌醉?我们琉州的规矩,越是贵客,越要喝酒,喝到大醉而归才算是待客周到。若是今日不陪妹妹喝好,岂不是我们怠慢了贵宾?”

“不需要,”乌恒璟说道,“我们致诚不讲究醉酒那一套。咱们之间的生意,能谈便谈,不能谈,喝再多酒也谈不成。今天到此为止,不要为难女生。”

虽然他是老板、谷慧心是员工,但在乌恒璟看来,谷慧心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尽管谷慧心年长他数岁,但出于礼貌,乌恒璟仍然觉得自己应该照顾女生。

在乌恒璟的观念里,才没有酒桌文化、长幼尊卑那一套,他不喜欢那种乌烟瘴气的氛围,更不喜欢仇勇军仗着所谓的规矩、文化,强迫女生喝酒。

仇勇军脸上的笑意渐渐僵硬:“小乌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之间的生意,怎么会不能谈?”

乌恒璟本就厌烦这种官商互吹的应酬场合,今天的晚宴,鸿湾特地请来省市的领导,目的不言而喻,可乌恒璟从来不觉得官大有什么了不起,也不打算买账。

乌恒璟正烦没法谈终止合作的事,既然仇勇军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乌恒璟盯着仇勇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没有准备签约。”

仇勇军的表情,凝固了,他见惯了虚与委蛇、圆滑处事,从未见过有人直截了当地说出不合作几个字,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一时间,竟给噎住了。

乌恒璟淡定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如我就直说了。先前的合作是我们锐总与你谈的,你也知道,我哥意外身故,乌志坚犯事被囚。人都不在了,谈的买卖自然也不作数。再者,致诚与鸿湾之间本就未曾签订合作协议,一切皆为口头商议,世事变化无常,合作有变乃商家常事。”

乌恒璟言罢,缓了语气又道:“致诚现在的情况,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并非我故意不与鸿湾合作,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仇总谅解。待致诚缓过这一阵,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们仍然欢迎与鸿湾继续合作。”

仇勇军皮笑肉不笑:“仇某拙见,这世上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有谈不成的价钱。”

他看向乌恒璟,缓缓说道:“小乌总是对哪一项谈判条件不满意?咱们,可以共同探讨。”

乌恒璟才不与他周旋,拒绝道:“不是不满意。我们完全相信鸿湾的诚意,是致诚确实资金紧张,无法继续合作。所以,仇总,也不必再劝我,这不是我们改一两项商务条件便能改变的。”

乌恒璟回答得非常有礼貌,但是同样,不留一丝余地。这正是他的目的,他不希望对方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因而做出无谓的公关。

这时候,市文旅局的领导听闻动静,过来打了个圆场,重点夸赞鸿湾的实力并拔高整个度假村的建设意义,然而乌恒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冷淡谢过领导,淡定地向仇勇军表示,不合作这件事,没得商量。

仇勇军刚想继续开口,只见王和一摆手,招他回来,王和饮一口茶,说道:“能合作是缘分。不合作,是缘分未到。”

王和举起茶杯,朝乌恒璟一举杯,两人客客气气敬了一杯茶。

王和忽然问道:“致诚在西肃,有几个酒店吧?”

乌恒璟答道:“是,有三个。”

王和道:“挺好,我们鸿湾也深耕西肃,要在西肃建度假村。”

此后整个饭局,王和与乌恒璟再无对话,乌恒璟不明白为什么王和要没头没脑地提一句西肃。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

就在第二天,乌恒璟是被酒店板块的总经理苗光启的电话吵醒的。

一接起,苗光启急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董事长,抱歉清早打扰您。我们在西肃的三家酒店突然都遭到消防检查,所有酒店都被封了!今天是周六,酒店已经定出八成床位,一早酒店被封锁,已入住的客人被强行赶到街头,未入住的客人不准进入酒店,所有客人都围在酒店附近争吵,要求退款和赔偿,媒体也赶来了。情况紧急,才打电话请示您怎么处理?”

乌恒璟一下子醒了。

致诚素来讲究规范经营,西肃的三家酒店也按要求进行消防准备,今早却全部被查封的消息,理由是消防检查不过关,勒令停业整改。

怎么会如此突然?而且如此巧合,三家都因为消防问题都被关停?

西肃……鸿湾……王和……

一系列的线索在乌恒璟的脑中乱窜,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是谁搞的鬼!

王和知道致诚现在资金链紧张,因此强行关停致诚在西肃的酒店,引发巨额赔偿和舆论风波,他想干什么?这是想逼他合作吗?这分明就是把致诚往破产上逼!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乌恒璟后背升起一股恶寒。

这个王和,竟然如此嚣张霸道!

乌恒璟赶忙起床,紧急召开高管会议,商讨应对措施。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刚刚开完高管会议,便接到钱俊才的电话,说仇勇军约今日再次见面,指名道姓,必须乌恒璟亲自去,且,只能他一个人去。

乌恒璟正窝火,仇勇军不约他还好,一约, 乌恒璟满腔憋屈正有了发泄之地。

见到仇勇军的乌恒璟,阴阳怪气:“仇总,若是风平浪静,我尚且不愿与鸿湾合作,如今出了西肃之事,你说,致诚哪儿来的资金与鸿湾合作?”

他这话说得在理。

本来,致诚就因为乌志坚的事,搞得一团糟,因此才无力履约。如今,王和在西肃给他使绊子,只会让致诚本就不富裕的经营状况雪上加霜,更加不可能与鸿湾投资。

除非

仇勇军唇角一弯:“小乌总,您误会了。西肃的酒店经此一事,声誉大跌。明明定好机票行程,却在抵达酒店的那一刻,被了,连人带皮箱赶出去,今后还有哪家旅行社敢与致诚合作?我们老板的意思,既然致诚在西肃的招牌已经砸了,又资金链紧张,不如,由鸿湾来解这燃眉之急,由鸿湾收购致诚在西肃的酒店,如何?”

乌恒璟闻言脸色铁青,差点拍案而起。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鸿湾恶意构陷致诚,到头来居然有脸,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跟他说“致诚在西肃的招牌已经砸了,又资金链紧张,那我们勉为其难帮帮你们吧”?!

乌恒璟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冷问道:“是吗?那鸿湾准备出多少钱?”

乌恒璟就是想知道,这人究竟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他自觉跟了珞凇之后,自己的脾气改了很多,若是以前遇上这种无赖之人,他早就指着鼻子骂娘了。

可如今,他竟还能咬牙切齿地问一问价。

仇勇军说道:“考虑到本次致诚在西肃全面毁约对后续酒店经营造成的恶劣影响,我们决定以这个数收购。”

老江湖的仇勇军当然能看出乌恒璟满脸写着“弄死你”三个大字,但他在当地横行霸道惯了,见多了敢怒不敢言的面孔,因此并没有把乌恒璟的愤怒放在心上。

仇勇军比划了一个数字,又慢悠悠地补充道:“消防一事,可大可小。对于现在的致诚而言,任何一根稻草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匕首,你们能拖多久?一个星期,还是十天?若是因此拖上一年半载不让开业,那损失可不是小数,到时候恐怕白送,也不会有人要。若我们达成合作,本次消防风波,后续将由鸿湾出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