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甚好，是个难得的晴天。

雪影载着凌恒与陶彦青，在山林间疾驰。

直至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了，马蹄下的路不再清晰，雪影已行至半山腰处。

凌恒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此间满地金黄的银杏叶，阳光透过山间雾气，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陶彦青被凌恒扶下马，他踩在地上，脚下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他感觉很是新奇，不觉脚步也轻灵许多。

“凌恒，你来看！”陶彦青忽然蹲下身，惊喜地望着地上。

凌恒微微一笑，答了声“来了”，系好马鞍袋，走到陶彦青身边。

只见湿软泥土上有一串梅花状的爪印，被陶彦青当成宝贝，凌恒对上陶彦青亮晶晶的眼，道：“看着像是狐狸，想来是快下雪了，山里的小家伙在屯粮呢。”

自凌恒认识陶彦青起，就觉得他徒有孩童外表，内里老成得很，只知道读他的圣贤书，全然不思玩乐，如今他的笑容多了起来，此刻更是有些小孩子出门玩耍的天真烂漫。

凌恒用绒雪披风裹住陶彦青，雪白的一件，愈发衬得他玉雪玲珑。

凌恒道：“山里冷，多穿点。”

他一手牵马，一手牵陶彦青，凌恒今日穿一身月白劲装，二人一马俱是白色，乍一看竟像是山中神仙。

“前面有瀑布，我带你去看。”

陶彦青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自进山来，他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陶彦青自小生长在伯府深宅大院，连上街玩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到这山野间了。以往他都是从书本上了解这些，如今终于有机会亲眼看一看这世间万物，他自是万分珍惜。

又往林深处走了一会，耳边的水流声逐渐大了，凌恒抬起一处断裂的树枝，陶彦青从他手臂下穿过之后，视线陡然变得开阔。

瀑布旁没有树荫遮挡，弥散着些微的水汽，阳光照到水流上，如一条银练从天而降。

凌恒道：“这枯水期的瀑布还是差点意思，等夏天到了我再带你来看。”

陶彦青自是点头答应，他情不自禁地往水边走，走得近了，那细碎的水珠溅到他的脸颊上，冰冰凉，他不由得闭上眼感受着。

而后二人又沿着小溪往下游走，沿途景致时时变化，有些树的叶子已落尽，有些枯黄，有些深绿，相互掩映着，每走一步都是一处新景。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凌恒会说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从第一次逃学出来玩，到他是如何发现这处美景，陶彦青听得很认真，时而回应几句，有时被逗得狠了也会轻轻捶打凌恒几下，最后常是以接个吻为结束。

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凌恒拉着陶彦青在一旁干草地上坐下，道：“你不饿吗？我可饿了。”

陶彦青早上放在马鞍袋里的酥饼和蜜饯都吃完了，不过他知道凌恒肯定有办法，捧场道：“我们吃什么？”

凌恒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我们先去生火。”

这次终于轮到凌恒来教陶彦青，他道：“喏，我们就找这种干枯的树枝，不用太粗的，折断时声音清脆，就说明找对了。”6⑻50.57.96９铑'阿咦裙

陶彦青很认真地听他说，又不太明白，捡几根就要拿给凌恒看一下，跟在他后面跑，笨拙又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凌恒忽然想，如果小时候就和陶彦青一起玩的话，或许也就是这样了。

他不喜欢想这些没有用的，他只知道如今这样已经很好，至于以后，还会更好。

很快捡得差不多了，凌恒生起火，忽然笑嘻嘻道：“看相公今日给你露一手。”

凌恒脱了鞋袜，又拉高裤腿，跳进水流中，被那水冰得跳脚。

陶彦青急道：“你别冻着！”

虽然这会还没下雪，那水已经很有些冷，凌恒身强体壮，倒不太在意，一句话的工夫已经跑到河中央，在石块上站稳了。

冬日里鱼不像夏天那么多，那鱼滑不留手的，次次凌恒眼看着要捉到了，又被那鱼儿跑了去。

陶彦青站在岸边喊道：“没关系的，抓不到就算了，别冻着！”

正说着，凌恒噼手而下，他动作迅疾，竟真被他抓到！听见陶彦青激动的鼓励，凌恒愈发有劲，连连又捉上来几条。

鱼捉到了，凌恒熟练地用小刀剔了鱼鳞，又找来几根树枝把鱼穿起来，架在火上烤，再手把手地教陶彦青。

陶彦青一开始有些怕火，不过有凌恒在，他很快不再害怕，由着凌恒握着他手，把鱼放到离那火苗不远不近的地方，来回翻转着，不一会便闻到肉香。

陶彦青道：“若是再有些盐巴香粉就好了，可惜今日没带着。”

凌恒打了个响指，笑道：“这不就巧了，我这正好有呢。”

加上佐料后，那烤鱼更香了，烤熟后凌恒把第一串递给陶彦青。

陶彦青咬了一口，肉质格外鲜嫩，味道也不差，吃得很开心。

凌恒又去摘了些附近树上的野果，二人分食着，也有滋有味的。

今日是难得的大晴天，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不远处雪影怡然自得地吃着草，自觉地不打扰靠在一起的凌恒与陶彦青。

“明明说是陪你出来散心，怎么全是你哄着我玩了？”陶彦青刮了一下凌恒的鼻子，逼问道，“你说，是不是早有预谋？”

凌恒笑笑，坦然说：“那自是瞒不过陶小夫子的眼睛！”

“不过我确实想对你道一声谢。”凌恒认真道，“准备乡试的这段时间，你比我还认真，几次我从外面回来，都看见你在书房睡着了……”

陶彦青不好意思说是夜间被折腾狠了，咳嗽一声道：“主要还是你自己的功劳，你要是不努力，我逼你学也没有用，你谢我还不如谢你自己。”

凌恒笑起来，他也知道其实没有必要和陶彦青说这些，就像如果陶彦青有什么事，他也一定会全心全意为他帮忙的。

凌恒道：“好好好那我不谢你，我也不谢我自己，我谢谢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好不好？”

陶彦青自是无法反驳，又被凌恒按着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