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1 / 1)

在外婆和阿妈跟前,傅念什么也没说,只回了她一个微笑。但只是这一眼笑意,竟然让她沉重的心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隙。

外婆的真实状况,除了医生和她,傅念是第三个知情人。

后来,傅念把她叫出了病房,没有说安慰的话,只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随时联系我。”

她更加难受了,脱口而出:“我现在就想请你帮个忙。”

“陪我喝两杯吧。”

作为一个酒量极浅的人,她不喜欢酒的味道,平常若非必要,她是滴酒不沾的。今日不知怎地,就是很想喝一杯。大概是因为常听借酒消愁,想着酒能解愁吧。但她忽略了,借酒消愁,还能愁更愁。

总之她两瓶冰啤酒下肚,不至于喝醉,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而且傅念要开车,她只能一个人喝,喝完之后非但没有觉得消愁,还慢慢地感受着苦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开,带来淡淡的酸涩,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自从外婆入院,她的压力好大,而傅念的出现,让她想起了之前阿妈骨折住院,傅念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竟然对傅念生出了依恋,这是她在当时没有察觉到了。

她被酒精染红了双颊,因为不能被外婆和阿妈看到,就找了个借口回家给阿妈拿换洗的衣服。傅念说送她,她一口答应了。

她应该远离傅念的,偏偏转眼之间,她就和傅念独自共处一室。

本来傅念把她送回家里就该走了,但是她说想借个洗手间,她没理由拒绝。所以她们一起上了楼,一起进了门。

外婆住院之后阿妈到医院陪夜,家里空荡荡的,她每次回来就觉得难过。

傅念从洗手间出来,她就站着客厅怔怔出神,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只在见到傅念那一刻,空洞的望着她,然后听到她说:“能请我喝杯水吗?”

进门是客,而且傅念好心好意来探望外婆,并且还想提供帮助,她能把人拒之门外吗?再说,傅念已经自来熟的坐下了,她还能怎么着?

因为之前阿妈骨折的关系,她的家,傅念没少来。

现在阿妈不住家里,她则在学校医院两头奔波,家里几天没有烧水,她刚说了句要等会儿,才拿起烧水壶,就见傅念自行打开了冰箱,在里头翻了一阵,拿了一瓶饮料出来。

“阿姨说过,我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这样没关系吧?”傅念分明看到她错愕的表情了,还在喝了一口饮料后自说自话,颇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呵,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她现在顾不上傅念,随她乐意,她没心情也没心思去管她。她如今只想着外婆,尤其回到家里,这里全是一家人的生活气息,她更加惆怅了。

她和傅念在客厅坐着,傅念问起外婆的详细情况。她把医生的话转述了,傅念陪着分析了外婆的身体状况,得出和她一样的结论:老人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外婆已经这时候了,与其痛苦的苟延残喘,不如听天由命。

道理都懂,但就是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事实。外婆辛劳一生,含辛茹苦把几个孩子拉扯大,结果老伴去了,几个舅舅都不愿意把她接到家里照顾,老来孤苦无依,最后还是阿妈把人接过来了。外婆在这里也没闲着,早些年帮着照顾她,到她长大能自理了,又去店里帮阿妈打下手,总之一辈子忙忙碌碌,终于该享福了,却是命在旦夕。

她有时候忍不住想,人的一辈子那么短,就该及时行乐,否则弥留之际回想一生,除了苦还是苦,又有什么意思呢?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眼下能为外婆做的,就是让她走得安心一些。

第70章 70.?番外·周余夏视角2???过来,送我回家。……

她以为和傅念没什么话说,但傅念轻而易举的引导着她,她们不知不觉竟聊了很久。她还要把换洗的衣服送去医院,傅念顺口提了一句天气转凉了,问起阿妈在医院陪夜的床铺够不够暖和。

G城十月底的温度还很高,但晚上确实凉快了。阿妈现在盖的薄毯已经拿到医院了,虽然病房恒温暖和,但有备无患,她还是决定给她们再送一床薄被子过去。

毕竟这紧要时候,谁都不能生病。

家里一直是阿妈在持家,阿妈房间有两口大衣柜,她几乎没有打开过。这会儿打开一看,里头全是陈年旧衣,有些明知道不会穿的,阿妈还是舍不得丢。她翻遍了两口衣柜,终于确定,衣柜的空间全被旧衣霸占了,床褥都在柜子顶上,用防尘套一件件套好了放着。

家里没有爬梯,她看柜顶不高,估摸着站在椅子上能拿得下来。她搬了椅子过来,正要站上去,腰上被使来的一阵力气捞了回来。

“我来吧。”

傅念见她搬了椅子进房间,也跟着进来,还一声不吭的就贴过来了。

她和傅念聊了这么一阵子,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本来觉得相处得好好的,可突然在狭窄的空间,甚至还触碰了身体,不免又尴尬起来。

“不用,我可以。”就这个高度取点东西,她可以的。

可是傅念直接把她搬到一边去,其力劲之大,她竟然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上椅子,还不无得意的说:“我比你高,就让我来吧。”

就高那么一点点,瞧她那嘚瑟样。

可能年轻时穷怕了,她家二老都有囤物癖好,穿旧的衣服舍不得扔,不用的被子也不愿意丢。一床床被褥堆在柜子顶,抵着天花板塞得满满当当。被子都套了防尘套,她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不是她想拿的,只能一一取下打开确认。

一连拿了三床都没找到薄毯子,她蹲在地上,把防尘套的拉链拉到一半,见傅念扶着柜壁有些异常。

她问:“怎么了?”

“有东西进眼睛了。”

“你先下来,我扶着你,小心点。”

被褥堆太久了,有些可能经年不动的,难免堆积灰尘。她顾上不上地上的被子,随意踢到一边,再握住了傅念的手臂,引着她站到地上。

“怎么样?”她看傅念眉头紧蹙,双眼紧闭,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动,看起来像是两只眼睛都进东西了。

傅念看不到了,双手攀着她,淡淡应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她看傅念尝试着睁开眼睛,只眯出一条缝又合起来了,看着在处理眼睛里的异物。她问:“要不要去洗一下眼睛?”

“不用。”傅念突然精准的握住了她的手,抓得牢实,“阿夏,我眼睛有点疼,你帮我吹一下吧。”

这一声称呼,让她顿住了。以前傅念最常叫她余夏老师,尤其在学校,别人都叫她周老师,可傅念偏偏叫她余夏老师,此外,也只有在阿妈面前才偶尔叫她阿夏。自那次表白之后,乍然听她喊“阿夏”,居然有种恍惚感。

“阿夏?”

傅念紧闭着双眼,她可以放肆的看着傅念。傅念的眼睛应该很疼吧,瞧她眉头紧紧地拧着,脸上还透出一股无助感。

唉,她还能怎么办呢?

傅念像是听到了她无声的回应,松开她的手,微微曲了膝盖,仰着脸,把自己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摒除杂念给她吹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