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不想回答。

文沙莱亚看看自己饱蘸血浆的手指,她时常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在人类的语言示意里姑且算作是无聊、孤寂、惆怅、饥饿……她或许应该像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寥寥无几的同胞同族一样,创办一个宗教,一个团体,建立一种象征的意识,再在这片混沌的大陆上寻找到几只迷途的羊羔,把他们转化成一批狂热的教徒教众,然后撺掇他们,把这个小小的逼仄的地方搅乱得天翻地覆。

尽管人类,还有其他的那些种族,他们的生生世世都在无穷无尽地相互屠戮虐杀,这个地方的内斗永不休止。

可她现在已经没有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了,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法则压制,自从她选择踏入这具混沌错乱的人类身躯里,那些紊乱意志轻易颠覆死生流窜不同时间的力量就被彻底压抑住了,并且这种压制是永久持续、不可改写的。

平白受压抑和束缚,她应该感到愤然、怒不可遏,可惜她们这个种族天生就没有这种情绪,她们只有欲望,诅咒般永远欲壑难填的欲望。

“你说你不知道。”文沙莱亚舔了一下手指,喃喃重复她听到的话。

她属于人类的身躯,带着人类惯性的意识又开始作祟了,她开始讨厌这种鲜血糊手的黏腻感,尽管她前几分钟还再吃得不亦乐乎。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留在这里,她也不知道。

她曾经是‘祂’,现在是‘她’。

“可是我能感受到你在对我撒谎。”她抬起头,肌肤在月光下呈现一种诡异的白,“为什么?你在害怕吗?”

“害怕呈现自己的软弱,自己有了弱点,但是又不敢面对,正在做违背自我意愿的事情,但是又不得不做。”

“……你该早点吃完然后去休息,我们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西索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愠怒。

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很多事要做。

他向来古井无波的内心,罕见地生出一丝愤恨。

圣都还有一大堆后续事项需要处理,他从未如此急切地渴望新同事过,即使来人要比文沙莱亚还聒噪烦人他都能接受了。

“可你确确实实在恐惧,不是吗?”

手上的血擦不干净,文沙莱亚索性撕掉了两只袖子,“不要试图欺瞒我,我还是能看到的。”

“……”西索沉默了一下,半晌不情不愿道,“一个束缚。”

或者说约定、契约、诅咒。

虽然几十年只是他漫长生命里最微不足道的弹指一瞬,可被迫从沉睡中唤醒,每天面对各种综错的琐事,饶是异种也会感到厌烦倦怠。

文沙莱亚吃吃笑起来,她的眼神狡黠戏谑,“看来你也很可怜。”

“我今天晚上也看见了,那个小点心,她逃跑的时候,你也很生气。”

……

科恩彻底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她感受到德拉脱下他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身上,细密的消毒酒精味铺天盖地地卷席而来,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然后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寂静的黑暗。

科恩昏过去之前,还试图抓住那个曾向外求救的幼童,最终无果。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很温柔,宽敞,天顶高阔,灯光明亮,看样子她似乎已经远离了那座冰冷阴寒的地下室。

她还没死。微妙的庆幸之余更多的是无措的惶恐,她发现了光风霁月的神官私底下的肮脏面目,对方不说直接杀了她灭口,也会把她囚禁到死,或者更可怕,用毒药之类的工具毒哑毒傻她,让她疯疯癫癫的,自此只能被迫保守一辈子的秘密。

房间里没有窗户,辨别不出时间。

科恩活动了一下,试着起床,脚腕上的银链子也跟着“哗哗”响。

“……!”

那个神经病!杀人犯!

科恩愤怒地想把链子扯开,身体却像是被抽干了的湖泊,没有任何力气。

仅仅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动作就花费了她的全部力量。

这时候,房门被拉开,德拉端着银托盘走了进来。

他言语温和又关切,“你醒了,科恩。”

“饿吗?这些都是我新做的。”

“之前看你喜欢炼乳,我特地在里面加了很多。”

德拉把烤得蓬松还冒着热气的白面包放到床头,银盘里还有洗得很干净带着水珠的红色鲜果。

一想到德拉就是用这些食物诱骗了那些可怜的贫民窟孩子,最后把他们残忍杀死放进冰窖里,科恩看到面包就想吐。

见科恩不对他做出任何反应,德拉好脾气地把她搀扶起来,拿了个靠垫垫在她背后。

“快趁热吃吧,别饿着。”德拉掰了一块,试着塞到她嘴里。

填饱肚子是很重要的事情。

科恩扭头却躲不开,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滚啊,神经病!”

“有病就去治好吗!”

第0099章 “一起洗澡吧。”

一记荒诞又侮辱性极强的巴掌落在德拉脸上。

等动完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