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审视过他们的身躯,眸色了然。
身为同性,他敏锐觉察到了这群血戮骑士有着肮晦不见底的欲念。
那么就好。
洛林心想,他需要有人前去磋磋仇敌的锐气,替他打探好前路。
于是他欣然地递出了手里的钥匙。
*
阿拉宓城主府餐厅。
窗外阳光正刺眼,雪色茫茫,映出一片光耀。
即便身为最顶尖的高等血族,西索也仍旧不喜欢阳光。
他挑了长桌上距窗户最远的位置,与之遥遥相对的是毫不客气坐在主座上的迦摩罗,身侧偏座是他的嗣子洛林,这个年轻人罕见地脱下盔甲换了常服,外表看上去和彬彬有礼气质高贵的普通贵族没什么区别。
餐桌铺着带暗纹的刺绣桌布,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套造型精致的餐食。
餐厅主座后的角落有七八名侍从站着服侍,迦摩罗对这顿饭深表满意。
他捏银叉的模样像是在举兵器,“坎吉赛亚府上的厨师手艺很不错嘛,普通的煎蛋都做的很好吃。”
西索面前餐食他一口未动,只喝了小半杯红酒,他手指修长,捏着玻璃杯的手背透出淡淡的青筋,通身气质矜贵沉郁,肤色是血族特有的看起来不太健康的病态苍白,像是古典画里走出来的贵公爵。
西索平静地听完迦摩罗对城主府邸上上下下评头论足一番,从厨房小吃口味聊到后花园园艺再到地牢装修风格。
“……”
听不下去的西索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昨夜收到帝都简讯,陛下要我们再在阿拉宓呆半个月。”
“嗯,这不挺好,我挺喜欢这的特色美食的。”
“……如果你大早上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事的话,”
西索平静地放下高脚杯,语气淡淡,“我就先回去了。”
迦摩罗眯着眼看他,学着西索的样子抿了一口桌上的红酒,“你好像对陛下安排到这来很不满?”
空气当中火药味十足,两旁服侍的侍从们都战战兢兢低着头,生怕殃及池鱼。
“是。”西索直言不讳。
“我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安排我和疯狗呆在一起。”
除开烦人的同僚,让西索更不爽的还有阿拉宓的城主坎吉赛亚,一直找各种借口对血戮军避而不见,先是称病,后又说旧伤复发。
西索危险地眯起眼睛,如果北地所有上层对血戮军都是这种态度,那他们确实该好好清剿一下这些冥顽不灵的旧贵族了。
正当他们剑拔弩张的时候,餐厅大门不适时宜地被敲响。
“进来。”
门外站的是坎吉赛亚将军派来传话的侍者。
“两位公爵大人,城主刚病愈,政务堆积,还有一大堆琐事要处理……”思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侍从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接见可能得延迟到明天晚上……劳烦您们多担待。”
负责传话的侍者腰弯得恨不得把头贴地上,北地虽与帝都相隔数千里,可如今陛下的狠厉作风和手下血戮军远扬的恶名他也早有所耳闻,被管事派来给这几位杀神传话他也是极为心不甘情不愿。
语毕,餐桌上的三位没有人应答,传话侍从不得不维持半跪在地的动作。
他冷汗涔涔,不知这三位要闹哪出。
“实在闲得没事,就给自己找点事做。”上方血族慢悠悠的声音传来。
侍从低着头,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你说的对,我还没去看过她呢~”迦摩罗语调轻松,他浅琥珀色的兽类一样的瞳仁轻飘飘地扫过地上跪着的通报侍者,后者把头垂得更谨慎谦卑了。
“既然城主大人时间宝贵,不肯屈尊降贵分点过来给我们,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做啊。”
“你说是吧?”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西索,目光挑衅十足。
“我没意见。”西索直接无视了他的寻衅,语气平淡的回答。
“我还没去看过我们的小叛徒呢,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她呆在地牢里煎不煎熬。”
“你把她转押到地牢了?”
西索面色无动于衷,“她早就不是我的学生了。”
似乎是想起不太愉快的事情,矜贵的血族大公罕见地微微蹙起眉,“她在人类社会定义下的成年之前,就和我彻底断绝关系了,我管不到她。”
“是吗?”迦摩罗兴致勃勃,“她施展血绳术的时候,用的是教堂天花板上吊的那些叛军尸体,哈哈哈,看不出来她这么下得了手啊,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是不是跟你学的?”
西索眉心越皱越紧,“我没教过她那些。”
低级廉价的术法……肯定是那个人类贱民教的。
想起叫他厌恶的人物,西索看对面喋喋不休的迦摩罗也更加不顺眼,很想一发禁言术甩上去。
“好了,好了,先不聊了。”迦摩罗看出来了对面的同僚即将要爆发,及时适可而止。
“我吃饱了,西索公爵慢用吧。”他放下餐刀起身,轻飘飘扫了一眼门跪着的传话侍从,转而望向仍坐在桌上的嗣子,“这里剩下的人,你吃完记得处理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