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黎宗平感到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破了太阳穴,直直地向颅脑中钻去,那痛苦来得迅疾且鲜明,让他眼前都在发黑。

黎宗平很快意识到他被入侵了识海,也许是每天一针让庄玠熟悉了这种信息素,以至于屏障坍溃快如潮水,庄玠迅速与他的精神图景构建起联系,并且在不断汲取他脑海中的信息,包括塔的结构、火力分布……以及所有的研究数据。

这种状态不能维系太久,庄玠很快就中止了联系他还得保存体力离开这里。

“如果我有了想做什么都可以的能力,我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杀了你。”

庄玠一枪托砸在黎宗平的后颈上,猛地把枪一转,枪口抵在他脑后,一把将他拽起来向门外走去。

留给庄玠的时间不多,分布在塔各处的哨兵很快会赶来,庄玠选择了最近的一条出口,边跑边从黎宗平的口袋里翻出电子卡,走到门禁的位置时,黎宗平已经渐渐有恢复的迹象。

庄玠直接把他按到门板上,眼睛对准虹膜识别口,抓起他的一只手,朝着指纹锁按下去。

四道门锁同时响起,庄玠推开门,头也不回地朝外奔去。

国安提供的一整套全骨传导耳机只剩下半边耳麦,庄玠反复调试了好几次,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听到了电流声。

“看到了吗?去西北角入口!”

“看到了。”蒋危把他从庄玠的精神图景获取到的信息录入电脑后,就一直守着耳机等回复,“里边儿的地图我已经全部录入了,你先出来,让三队进去逮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但行动组所有人都在听着麦,儿女情长好像太不合时宜,他只好静静听着庄玠跑动时的喘息声。

忽然间那喘息声停了一瞬。

蒋危立刻道:“怎么了?”

“……前面有个人。”庄玠迟疑了两秒才回答,“我感受不到信息素,是个普通人。”

“你有枪吗?”

“伯莱塔。”庄玠看了看他从黎宗平那抢来的手枪。

白遇河很快接过话下了命令:“击毙他。”

庄玠的手指停在扳机上迟迟未动,隔着百来米的距离,对方站在逆光处看不见他,但他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个高瘦青年,十分典型的维族人相貌,拿枪的姿势很拘谨,显然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

“伯莱塔92最多只能装15发子弹,对方拿的是冲锋枪,不要想有的没的,这些子弹足够你打死他出来。”白遇河又重复了一遍,“开枪。”

“庄庄,开枪。”蒋危蹙着眉命令。

话音刚落,耳麦里骤然传出一阵枪响。

“他妈的,他打的承重墙!”陆则洲听出声音不对,飞快瞅了眼监控仪,“这墙要塌了,半边基地都得陷下去。”

蒋危紧盯着基地的方向,脸色骤青骤白,忽然他放开狙击枪站起来,一把扛起了放在旁边的火箭筒,“反正都得塌,我帮他再塌快点。宝贝儿,报个点位。”

守在门口那人一听到枪响,想都没想就朝着安全通道跑了。

地下基地西北区共有ABCD四个门,其中有一个就在黎宗平的办公室附近,地下本就已经凿空了,08式火箭筒的威力足够穿透混凝土,让这一块区域都埋进地底,庄玠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地图,缓缓握紧了枪管。

“B9号通道七点钟方向200米。”

一枚破甲弹应声穿透高原的低气压,击中半米宽的墙体,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警报声瞬间回响在整个基地。

Θ群 431634003 整理~2022-01-19 23: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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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耳机里传来白遇河风度尽失的喊叫。

“自我保护程序……白院长应该清楚吧,北京实验室也有这个系统。”

坍塌的墙体中射进一线天光,随着裂缝不断扩大,白石灰纷纷扬扬从头顶落下来,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人胸腔都在发麻。庄玠背靠着白墙,逆着光缓慢地抬起头,片刻后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基地还有五分钟关闭,外面的人再进来来不及了,先组织解救人质吧。”他扶着墙坐下去,手指缓缓从耳麦上离开。

“庄玠!”蒋危喊了一声,但很快没了下文,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断墙已经把西北区的门堵死了,塔里的工作人员正在从别的通道逃离,庄玠拨开袖子看了眼表,还剩下不到四分钟,自毁程序是从负一层开始的,封闭各个入口,中央系统会控制开启各区通风口的放射性气体,删除数据,只留下应急通道留给人撤离。

他现在正在塔的外部,不会受到放射物波及,基地建在地面上的部分已经塌下来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在下面多等一会儿救援。

好在这会天还亮着,气温不算很低,庄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突然间遮在他头顶那块石板被一脚踹开,出现一个豁口,大把的阳光漏进废墟,紧接着一个人从豁口跳下来,一手提着枪,枪管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光线实在太刺眼,庄玠逆着光看了老半天,最后从军靴才辨认出来是谁。

“你来干什么。”

“塌方了还关闭通讯,等着当烈士吗?!”蒋危显得很激动,三两步跨到庄玠面前,粗暴地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

地下空气流通本来就不好,庄玠穿着湿衣服跑了一路有些感冒,晕晕乎乎的,差点给他这一下摇吐了,忍着恶心解释道:“……我有点累了,想睡会。”

蒋危看他脸色发白,赶紧松开手,一下子声音都变轻了许多:“组里打电话去叫起重机了,进山估计要一天,我来陪陪你。没受伤吧?”

庄玠摇了摇头。

蒋危靠着他慢慢蹲下来,枪横放在腿上,打算抽一根烟缓缓。

信息素激起的欲潮并没有减退,那枪管此时对庄玠而言就是个定时炸弹,他刚摸出烟,庄玠就一转脸背过身去,蒋危吓得差点把烟扔了。他僵着身子想了半天,看见庄玠后颈上洇出的汗才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枪换到左手边,然后又朝庄玠挪了半步,看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屁股才敢坐实了。

短短几分钟内,蒋危用他简单的脑回路做了无数种复杂的设想,把日子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排查出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脸色一时变得非常难看。

但这种环境下他必须不能发脾气,除非这日子真不想过了。

蒋危酝酿了好半天,努力挤出一个笑,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来的时候没带药……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