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烛叹息一声，道：“本来想等你到了后一并动手的，谁知那畜生死性不改、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教主死了，这回魔教也要乱套了……”

“乱什么乱。”望青岚摇了摇指头，语气轻松，“谁知道那老贼的底细？只要隐瞒消息、一切照旧，往后你我便是新的教主……”

沈明烛望向屋内，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道：“我大概没那个福气了……”

望青岚只当他是畏惧凌云的身手，嗤笑一声，道：“你怕什么？他持剑的手都断了，如何能与我们沈左使过招？”

话音未尽，望青岚便察觉不对，瞥见沈明烛那双眼神飘忽，不敢面对的模样，心头骤然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比吞了苍蝇还难看，猛地倒退半步，惊呼出声：

“你…你真对他存了心思？！”

沈明烛反问道：“你不觉得他很俊吗？”

望青岚打了个寒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嫌弃地道：“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号……我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沈明烛神色郑重，耐心地解释道：“他那是伤得太重了，其实他平时可好看了……诶，你知不知道他的老二有多长”

话音未落，望青岚已经抱头掩耳的逃走了，想来她在数月之内，都不会再想与这此人有任何交流。

沈明烛还沉浸在摆了望青岚一道的快意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欲言又止的声音：

“你……你都在说些什么啊！”

他回首一看，只见凌云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自那草屋中踉跄而出。他脚步虚浮，走得极慢，沈明烛一惊，连忙迎上前去将他扶住，生怕他一头栽倒，又伤上加伤。

凌云脸色苍白，目光却满是难以置信与痛惜，声音发涩，却死活说不出那些荤话来：“你为何要与旁人议论……议论我们……”

沈明烛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诶呀、你不懂，青岚最爱刨根问底。若不让她知难而退，咱们之间的破事儿明日便要传得满城风雨，我都抬不起头了！”

凌云面色一沉，道：“她就是鬼手？……竟也在给魔教做事？”

沈明烛颔首，算是应了，又伸手将他半搀半抱着往回带：“你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快回去歇着。我是真看不懂你怎么就突然发疯似的砍自己？”

凌云垂下眼眸，语气低沉却坚决：“你与悬剑宗之间，我寻不到两全的法子。师门既教我执剑，这是我唯一能还回去的办法……”

沈明烛忍不住抱怨道：“悬剑宗这回怕是恨我入骨了。杀了一个还不够，连他们最疼的徒弟也叫我给整成了个半残……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你这么尊大佛！”

凌云静静听着他说完，眸中却无半分悔意，只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做不到在看清那般真相之后，还能装聋作哑，与所谓的正道沆瀣一气。也无颜再面对师门诸友纵然他们未必与浩然盟一般肮脏，然人非圣贤，皆有私情。他既然做了公然与浩然盟划清界限的事情，又如何能想着师门再度接纳自己。

沈明烛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后还是少做决定吧动不动就断臂，再来一次莫不是要自刎？我这还没快活几日就当寡妇，未免也太惨了些。”

凌云不语，沈明烛看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忽而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语气透着几分无奈之意：

“世间之事，哪来那么多非黑即白？”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凌云的后背，语气半是告诫、半是自嘲：

“眼里一粒沙都容不得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哪怕你武艺通天、道心通明，可这世道偏偏就是水至清则无鱼。太正了，反倒就成了邪。”

沈明烛一番话未尽，凌云却忽地直起身子，眼神冷了几分，声音紧绷：“你若是不愿，我便走。决不缠着你、从此恩怨两清。”

沈明烛愣了一下：“啊？”

凌云的眸中藏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幽涩，语速却越发快了几分，道：“你无非是在说我执念太深、行事太绝，与你这等清醒之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我不会勉强你。今日之事是我任性，往后你无须挂怀。”

这一通言辞下来，沈明烛听的云里雾里，怀中人他还没松手，结果那人居然先一步开始背起绝情词来，气得他额角直跳，几乎要当场破功：

“不是……你到底听了什么东西？你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

凌云理直气壮的答道：“不然你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夸我生得俊俏，这会儿又说我是邪道……这不就是始乱终弃？”

沈明烛冷笑一声，索性也不装了，语气一转，道：“好，那我就说得明白些。这位俊人在下想和你交合，就现在。”

话音未落，他手一探，在那人裆处掐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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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某：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

第十九章

望青岚眉眼微敛，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掠过，语气中透着几分狐疑：“你们当真未在我屋中做出不轨之事？”

沈明烛面色坦然，语气正经：“怎会如此？我沈某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至于做那趁人之危之举。况且沉剑君伤势沉重，我若起这等心思，不是禽兽胜似禽兽了么？”

凌云头戴斗笠，面上垂着帷帽，将神色掩得严严实实。望青岚虽看不清他脸色，却见他半晌未语，只以为是伤势未愈，也未多疑，心下暗忖沈明烛再放浪形骸，也不至于在血淋淋的伤患面前动那种念头吧。

事回那日，沈明烛正欲与凌云颠鸾倒凤、不问天地为何物时，未料凌云刚一翻身，牵动了臂伤、鲜血汩汩而出，登时将床褥染得殷红刺目。沈明烛顿时色心散尽，忙不迭地替他敷药止血，连自己也手忙脚乱地弄了一身狼狈。自此事后，倒也规矩了些。

转眼半月过去，凌云伤势渐愈，已能独自行走。二人便商议着趁夜离开这四象城这片是非之地，未曾想，前脚刚踏出宅门，便撞见了失踪多日的望青岚。

沈明烛笑得灿烂，一手亲昵得搭在凌云肩上，道：“知道你不待见我，所以我们这便走了，告辞，不送！”

望青岚却未与他斗嘴，只轻叹一声，道：“六扇门行事果决，这半月间，自四象城至九霄城，浩然盟诸多据点已尽数归于官府之手。黑道上也不太平萧狗生前交游甚广，昔日与他结义的绿林豪客已有人暗中张榜，千金悬赏你身后之人的项上人头……你们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沈明烛道：“去关外罢，总之此地是断断不能再留了。”

望青岚闻言挑眉一笑，道：“哎哟，关外风雪交加，荒寒难渡，沈左使那身娇体贵的性子，可受得了？”

沈明烛摇头轻笑，语气戏谑：“你就别在这儿装模作样地留我了，我这一走，最高兴的不就是你？魔教落你掌中，从此权柄在握，只求你念在旧情，日后莫将我逼入绝路，让我能在乡野之中安生度日、相夫教子便好。”

此言一出，凌云终是忍不住，生怕沈明烛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打断道：“多谢望姑娘这段时日照拂。此番前往关外，实是我之意在下已无颜再立足中原。”

望青岚翻了个白眼，懒得与这对野鸳鸯再多言，随手一掷，将一个包裹抛了过来。

沈明烛一手接住，略一掂量，便笑嘻嘻拱手道：“多谢教主，教主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