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向棠对这些已是轻车熟路,任锦欢则是慢走细瞧,刚来北京时他到过这里,但那会儿人太多,没记住什么,现下倒发现此处洞天的精妙。
“诶,难怪你那双鞋好看,原来是有文化底蕴加持。”据金向棠说,皮鞋是在胡同一家老牌店定制的。
金向棠乐笑道:“到底北京文化博大精深,才能俘虏你这个精挑品味的南方人。”戴着墨镜说起这话,给人感觉清趣不羁。
见他拿南北差异调侃自己,任锦欢怡然回应:“如果你穿老北京布鞋也好看,那我就认同。”
拐了
老板是金向棠父母的老相识,金向棠喊他汪叔,熟稔打着寒暄,并将任锦欢领到跟前说明来意,让他帮忙做得仔细点。
汪叔笑呵呵说没问题,选完款式,朝里吆喝出一个十
任锦欢坐在红木板凳上,听那男生叭叭贫嘴,一边唠中西皮鞋工艺,一边抽出皮尺隔着袜子左量右量,他说叔叔是个老古董,现今到处都是脱模量脚,甚至3D扫描技术也有,哪还用的上尺子。话咕噜得飞快,像是贯口表演,每量一下都要说点谱,任锦欢就当听了场免费相声,只是小零工做事不稳重,皮尺在脚板处滑来滑去,让他觉得痒。
金向棠独自来到右边成衣区,拣了件西装在镜前比划,汪叔与他介绍定制讲究时,他眉眼扫向镜内,不经意窥见到任锦欢,正捏起膝盖处裤线,将裤
大半神思就这样被牵到镜子里。
之后定脚型,碳笔沿着脚的外缘走出轮廓,金向棠注意到任锦欢有些僵硬,似乎笔尖触感令他不舒服。零工
金向棠干脆转过身。“汪叔,你这小侄子不是来打工的,是专门来砸你招牌的。”
汪叔是个暴脾气,揪着小零工的衣领,给了他后脑一个“大板栗”,说没学会走就想飞,天天溜嘴皮子,明天就给滚回家。
任锦欢说没关系,袜子回去洗洗就行。
“还没量完呢!”男生捂着脑袋嚷道。
“倒腾了半天你还好意思说!”汪叔骂他,问差哪,还剩左脚腕围。
金向棠没有多言,直接将皮尺从男生手里拽出来,蹲下身子如法测量,裤脚挡着视线,他便腾出左手,握着对方脚踝捋开布料,然后听到上方微微吸气声。
他也意识到了。
目光上移,看到那双手紧紧抓着红木方凳边沿,而指尖已经泛白,再往上,是那双眼,有紧张,有难为情,还有殷殷。
这样的反应都抛给了自己金向棠敛下眼眸,读出量数,费了十秒。
三次元稍微可以喘口气了~~
这章本来结尾应该还有一部分情节,但好久没更,先发了再说,后面看中章字数要不要再拆。
最近周围很多阳了,大家注意安全哟~
起峨
缘至心灵>>21(下)
鞋子制作得俩月,离开店铺后,金向棠问任锦欢中午有没有想吃的,一道小冷风吹过脸颊,任锦欢拢起胸口衣扣,说有点想回家煮火锅,“不过备菜洗盘子太麻烦。”
金向棠信步朝前,带他走到暖阳下,轻巧道:“小事,我买了洗碗机。”
两人去商场采购好食材与底料,回了金向棠的家。在等待水烧开的过程里,金向棠切着冬瓜片问他,你看看,这么厚行不行。任锦欢冲掉手上洗手液,走过来看他每片切得等长等宽,复制粘贴似的规规整整摆在一起,评价道,很有你们工科生的风格。
金向棠乐道:“我切菜还凑合,烧菜一般。”
“你在国外那么多年,厨艺没点进步?”
“大部分都是工作餐,在家的话怎么快怎么来,中餐很少做,基本是炖菜煮面饺子。”
“你还挺好养活。”任锦欢靠着大理石切菜台,眼睛带笑道。
雾气自电水壶口慢慢蒸出,伏在瓷砖上,仿佛墙壁在出汗。金向棠将一只生虾虾线剔除,一丝不苟的样子,与工作时无异,任锦欢端看他手上动作,原本挽起的袖子有下滑趋势,便慢条斯理替他重新挽到臂弯处,温软道:“今天豆腐买多了,我做道无锡菜给你吃好不好?”
冷水浸过的手指很凉,给飘来的柠檬香气加了冰镇效果,是洗手液味道,覆盖住虾壳中的海味,金向棠拿着剪刀,剪下去时觉得刃边起钝,仿佛连空气都难剪开,他淡淡笑说,行,让我见识见识。
烧的是“镜箱豆腐”,每块中央挖出小洞,塞入拌好酱料的肉馅虾仁,是个精细活。任锦欢怕金向棠吃不惯南方甜口,糖只放了一半,但风味不损,金向棠尝后惬怀感叹:“你这是害我,曾经沧海难为水,以后我还怎么吃我的炖菜?”
“你怎么老想着炖菜,能不能在吃上有点追求。”任锦欢将热水添到火锅里,半真半假嫌弃他。
金向棠扯起嘴角,看着他背影笑了会儿,但很快神色转为平静,叹道:“不行啊,我明年回美国,还得继续靠它。”
壶嘴中的水柱有一瞬似要断裂,但两秒后恢复如初,任锦欢微微施力将水全部倒出来,什么话也没说。
客厅有处小茶几,两人将火锅摆上,逐一下食材,中途聊起各自读书时代往事,金向棠也说起他的未来创业计划,任锦欢坐在地毯上,听他那些梦想蓝图,偶一侧头都能看到他眼里光芒。无论何时,这人的底色都是一个不折不
金向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洋酒,Clynelish,威士忌种类,问他要不要来点。火锅里是食物蒸煮冒泡声,香料与水汽扑扑上窜,任锦欢眼睛被熏得有些热,总觉神经也跟着迷离迟钝起来,摇头柔声道:“我不大喜欢洋酒,过去唯二两次去酒吧,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金向棠偏头看他,声音中有戏谑:“在我这,你怕出什么事?”
他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因为瓶身图标是一只踱步黑猫,瞧着有点可爱,没有攻击性,不像烈酒。可仅仅喝了一口,强劲的辛辣感让他不敢继续了。
金向棠听完理由,轻笑说:“Clynelish在圈内被称作‘凶猛的小猫’,你居然也会被它温顺外表骗到,看来以毒攻毒没错,只有你的同类能治你。”
任锦欢不恼不怒,从他手中拿回酒杯,饮下第二口,目光莹然:“刚刚确实被骗了,但这回,我是自愿的。”猛烈的酒精感仍停留在喉中,国内初次见面那晚记忆恍惚浮于脑内,“你那天喷的什么香水,想再闻闻。”
金向棠带他去了卧室,拿出那瓶凯利安家的珍珠沉香,戏称,我也只用过几次,就被你惦记上了。他看着对方轻嗅试香纸,脸上流露出盈盈的满足与烂漫,宛如一只低首食草的小鹿,挺招人。递过去一个苹果,说,你先随便看看,我去收拾桌子。
洗碗机里水流呲洒,金向棠注视着机器内部运转,神思有些放空,随后他去池边洗手,瞥见角落里那瓶洗手液,柠檬味,不由想起先前手臂上冰凉凉的触感,于是撩开袖子闻了闻,但气味早已散去,重新挤出一滴,理论上应该一样,但总觉有差,这种微妙实在磨人。
他回到卧室,看见任锦欢靠着书桌,在等自己,苹果仍然完好,被他郑重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摩挲着,投来脉脉目光,像洞房花烛夜里的新人。
在彼此眼神交汇中,心曲传达无需言语力量,何况这是对方的擅长之道。
金向棠心底发出叹息。
说不惋惜是假,注定是无果纠缠,注定是过路风景,但朝夕露水之情的着迷处就在于朝露易逝,无踪无影,一切都留在遗憾的回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