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昀：“……你待他如此，是想?跟他成?为道侣？”

小炉温透，君霜起身拎起水壶，给解昀沏茶，水声袅袅中，他道：“你也听说了负雪与我还有殷放的传闻？传闻不可尽信。”

他放下茶壶，坐得?端庄：“但我的确想?跟他成?为道侣。”

他说得?十分坦然，眼?神依旧是君子温润，但没?有半点对心仪人的思慕，或是对道侣责任的坚毅，成?为道侣，在他口中更像是一个身份，一个头衔。

先前沈负雪在自己面前各种插科打诨，明示自己和君霜殷放的关系时，解昀心绪不是没?被?动摇过，但亲口听到君霜承认，他反而平静下来，古井不波。

君霜想?做沈负雪的道侣，却没?有应有的爱意。

世间情之一字最难消解，但若只?是空壳，那又何来的底气?敢论道情字？

解昀从?君霜面上收回视线，白子斩落棋盘，声音清脆。

“你不适合他。”他说。

君霜不觉得?被?冒犯：“或许吧。”

他低头时，却发现局面已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原以为解昀棋如其人，杀伐冷冽，只?顾致对方于死地，可回首一看，竟是以坚实为底，安如磐石，再杀出利刃，直指敌方咽喉。

比君霜步步为营的攻守做得?还好?。

“不知剑尊原来还如此精通棋艺。”君霜亦没?有轻易认输，“看来回宗路上我们能?好?好?磋磨了。”

沈负雪并没?睡着，但在凝神香作用下，他精神被?压在了一个诡异的状态，他时而想?着柳非临死前的模样，眨眼?脑子里又是肃穆的灵堂，只?是那灵堂牌位似乎并不属于柳非，而属于他师父渡念真人。

他明明有千万种情绪，但都疲惫地发泄不出，好?像无论稍微去感受那一种，都让他如同溺水，难以呼吸。

渡念真人要死了，他师父要死了，那个把他带出风雪，又亲手推进地狱的人要死了。

沈负雪数着自己的呼吸，面色异常平静。

渡念一死，他倒是一了百了，从?此再不用挣扎纠结，可沈负雪还活着，他还得?继续搏命。

沈负雪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安静又清醒地躺了大半天后?，起身推开门。

他一出现，解昀和君霜立刻都看了过来。

沈负雪走过去，坐在棋盘一角：“你们继续。”

方才解昀赢了一回，这已经是他们第二轮博弈。

沈负雪随手抓了一把黑子与白子，跟捣乱似的，一会儿在棋盘上落颗黑子、一会儿下颗白子，不消片刻，君霜投子认输，失笑：“不来了，我一个人可下不过你们两个。”

沈负雪将?棋子放回去：“我在两边下的一模一样的路数，他赢了你，是你技不如人。”

仔细一看还真是，明明思路类似，却是完全不同结果，因为解昀配合着沈负雪的棋子，完美融为一体?，而君霜的棋路却被?沈负雪信手放下的棋子打乱，满盘皆输。

君霜点点头：“你们在道玄书院五年，看来更为默契。”

解昀听得?没?有任何波动，要知道沈负雪在天门宗长到十三岁，那些时日?他从?没?有机会参与。

他不是没?有羡慕过君霜和殷放。

飞舟穿过云海，一天的时间飞快流逝，仿佛眨眼?间，他们就抵达了天门宗。

天门为关，万宗来朝，天门宗大气?磅礴，据说老祖时期，鼎盛时曾有天下第一宗之名。

飞舟停在山门前，山门两边石柱高耸入云，攀龙附凤，长阶三千，须得?一步步往上走。

这些台阶沈负雪曾走过无数遍，台石上刻的花纹阵法他如数家珍，就是避着眼?睛也不会踩空，如今踏上石阶，遥望天门，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

三人走在台阶上，各有心思，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君霜走在最前方，而解昀始终不紧不慢，跟沈负雪踏上同一阶石梯。

沈负雪若有所觉，微微侧脸，瞧了他一眼?。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不欺骗自己内心、不遮蔽自己双眼?，只?要他愿意看上一眼?，解昀始终就在他身边。

这可不太妙啊……他如果心软了该怎么是好?？

走完三千长阶，天门下有弟子相迎，而除去天门宗的弟子外，还有一个衣衫格格不入的人分外显眼?。

那人穿着蓝色衣袍，和云中渡的水云蓝不同，他的衣装是太师青，就是极浅的蓝再加上灰，古朴中透着桀骜，是殷家持剑宗的服饰。

而这人就是持剑宗少主、沈负雪的青梅竹马，殷放。

殷放看见人影时就迫不及待迎上来，一声“负雪”刚叫出口，就看到了解昀。

“他怎么也在！”

解昀跟殷放从?前就不对付，他跟君霜如果还能?客客气?气?说话，对殷放那就是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听闻渡念真人大限将?至，我以云中渡长老身份前来送行。”解昀冰琉璃般的眼?眸凉飕飕，“殷少主有何指教？”

殷放听他这冷嘲的语气?就火冒三丈，正?要开口，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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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雪眉头却一皱：“他怎么在这儿？”

说的是为什么殷放也在。

殷放三丈高的气?焰瞬间哑火，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委屈又小心翼翼道：“负雪……”

沈负雪却并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