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章长曦往前面去了,他们赶紧跟上,飞影瞧着那二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几不可闻地叹息,他是为数不多知晓陛下同章公子关系的人,曾经他也是一直默默地跟在身后,看着这二人一路走过来的,如今看见这二人形同陌路,也是嘘嘘不已。

到了半山腰的竹林木屋,飞影拦住了想跟进里屋的其他护卫,在他人诧异的目光中轻声道:“他不会伤害陛下的。”

“可他是摄政王的嫡长子。”有个护卫沉声道。

飞影一顿,遥遥望向里屋,有个人正小心翼翼地挑着棉被给陛下盖上,躬着身子,轻轻理着被角。

这个场景,仿佛还是昔日的光景。

飞影也不知哪来的自信,摇摇头:“他不会的。”

几个护卫面面相窥,终究没有进去。

里头的人站在床头看了陛下许久,似乎低头说了什么,离得远他们并未听见,便朝飞影望过去。

飞影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懂得唇语的人,被人这么盯着,飞影扯着嘴笑道:“离得太远,看不清。”

在章公子走后,其他护卫敢忙进去瞧陛下,人瞧着似乎并无大碍,也就松了口气。

飞影却站在木屋外,看着章长曦离去的方向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他读出来章公子说了什么,只是这人的真心何必说给他人当笑话听,只能感叹造化弄人。

翌日清晨,覃皓之醒来的时候,身上裹着披风,旁边火堆烧得正旺,暖洋洋的,隐隐有淡淡的香气,他迷茫地坐起,几个清香的野果搁在石头上,赵恒正背对着他烧着火,见他醒了,笑道:“醒了?”

想起昨日的荒唐事,覃皓之忍不住烧红了脸,羞赧得起身去溪边洗漱。

赵恒也跟了过来,在下游洗着披风,冬日里溪水冰凉,赵恒却好似没感觉,修长的手在水里泡着,洗着洗着嘴角忽然勾起,覃皓之一怔,莫名就联想到昨日的事,那污浊之物许是沾在上边了,覃皓之无可避免的面红耳赤,匆匆洗漱干净,快步走回了山洞。

待赵恒拿着洗好的披风烤干后,他们才出发。

踏着山路,林间空气清新好闻,偶有山风缓缓吹过,鸟啼声声,覃皓之跟在赵恒身后,恍惚似以前跟着他去鹊山游玩,只不过此时二人关系不一样,他瞧着赵恒的背影,心情复杂。

脚脖子忽然一痛,覃皓之惊呼一声,即使声音很小却被赵恒听见了,本在前面探路的赵恒立马回头,瞧见覃皓之眉头轻蹙,右脚微微曲着。

“你这是怎么了?”

“脚好像扭着了。”覃皓之疼得蹲下身子,山路本就不好走,刚刚他精神恍惚踩空了一步,脚一歪就是一阵厉痛。

赵恒忙扶着他靠在树旁:“怎么这么不小心。”

覃皓之嘴一抿,低着头揉着肿起来的脚脖子不说话。

赵恒低下头,抬起覃皓之受伤的右脚,一个动作就脱了他的鞋子,露出的脚圆润白皙,脚裸处红肿了一大块。

“我自己揉揉就好了。”覃皓之愣怔过后,挣扎地想缩回脚。

“你别乱动啊,我看看。”赵恒抓住覃皓之乱蹬的脚,仔细查看一下,好在骨关节没有脱位,只是肿了而已,赵恒松了口气抬眸道:“好在伤得不重,你刚刚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覃皓之面色一红,若是说出他刚刚在想他,这人不知得多得意。

赵恒见他不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现在脚扭伤了,不好再走了。”

“不行,我们得快些回漓云县里。”覃皓之扶着树,就要站起身。

“真是败给你了。”赵恒伸手摁住他:“你先坐着别动,我去叫人来。”

“嗯?”

这深山里哪来的人?覃皓之疑惑地瞧着赵恒,瞧见他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一扭就将簪头摘下,倒出一节细长的香来,这发簪竟然是空心的?

赵恒将香点燃,拿出挂在腰间的配饰,对其一阵熏着。

覃皓之一脸莫名,赵恒这是怎么了?

那配饰瞧着只是雕刻精美的墨玉,好似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正想着忽然“嗡”得一声,像是蜜蜂煽动翅膀地声音,赵恒摇了摇玉坠,那声音越发大起来,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滴铃”地声响。

“再等等,一会人应当就来了。”赵恒走回他身边坐下。

“怎么回事?”覃皓之不解。

赵恒提着不断发出声响的玉坠,覃皓之仔细一看,这声音竟是从玉坠上头那装饰的珠子里传出:“这里头装着闻声蛊,沉睡时可用玲珑香唤醒,这东西向来有一对,雌蛊和雄蛊互相可千里寻音,不管在哪都可以找到对方,这是雄蛊。”

听着赵恒的解说,覃皓之倒没有露出多少新奇的神色来,而是蹙眉冷声道:“所以,你明明能叫来救援,却非得拉着我在这山里过一晚?”

“……”赵恒。

漓云县里,宋县令等了一晚上不见覃皓之他们回来很是焦急,一早上跑去驿站想找李毅崇,却听闻李将军早就出去找人了。

昨儿瞧李将军那样还以为这人很淡然,宋县令觉得自己是瞎操心不知道能干甚,回府用早膳又瞧见不争气的弟弟在那打着哈欠,一巴掌就招呼在他脑袋上。

“吃完赶紧帮哥找人去。”

宋云逍委屈地摸着头,他昨晚才刚回来,这还带着伤呢,又要出去找人:“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你说呢?”

宋云逍撇着嘴:“可怜我从小死了爹娘,有哥带没人疼啊。”

“贫嘴,赶紧吃你的。”宋县令喝着稀粥道。

“你那朋友,你打算怎么办?”宋县令见弟弟乖乖吃饭,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包扎的伤口,像是想起什么开口道:“我听李将军说他本名叫王祁昭,他们一同镇守边疆多年,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宋云逍愣怔片刻后眨了眨眼,又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稀粥:“这事我早知道了。”

宋县令瞧着宋云逍接着道:“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你总不能一直同他待在一处吧,感情太过深厚以后分开就不易了,昨日你没回来,他吵了一整夜要去找你,还是我找谢御医要了迷药,哄骗他吃下,要不然他早出去找你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宋云逍苦恼地皱起眉,他知道他兄长是什么意思,若是李将军他们认识王祁昭,日后最好是让王祁昭跟他们离开,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是舍不得王祁昭离开的,那人就像个孩子似地依赖他,宋云逍咕噜噜地将手里的粥喝干净:“他还在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