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觉得他还是过于肤浅了。

他是谁?他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不能操控命运,他不是应该见惯了生死,早已体会到凡人的无助吗?他也不能像月老那般牵红线,将两个人凑做一对,让他喜欢的人喜欢他,他为何要如此强求?

赵恒慢慢地收回冰凉的指尖,看着昏迷不醒的覃皓之,他想放弃了呢。

最起码他不想覃皓之活着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恶劣的人,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他碍到他追求理想,还是知趣的离开吧。

赵恒苦笑着,眼里有碎成黑沙的晶石,沉入海底,无迹可寻,他缓缓低头亲吻着覃皓之的眉眼,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不过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

梁玉儿夜里凌晨时被王楚河送来,王楚河同赵恒打了个照面,便说要去忙任务了。

梁玉儿走进来坐到床边看着,脸色酸楚,二狗子一走,她忍了半天的眼泪很快就掉落下来,也不管赵恒在不在听,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了好些话。

“他们最近好像在做些危险的事。”

“我很害怕,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做那些危险的事,这世间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非得他们去做那些事?”

梁玉儿抬手拭泪,瞧着床上紧闭双眼的覃皓之,委屈和心疼一并迸发。

“小耗子总想让这个世间变得更好,每次都那么用心办案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可总有一些恶人横行霸道,我不想他对谁都好,这样太累,小耗子真傻啊。”

梁玉儿抓着覃皓之的手,哭个不停,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啊,她就剩下二狗子,皓之和玥遥,她不想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伤了这么重,他很怕疼的啊。”

想想年幼时,小耗子摔倒蹭破个皮都能哭上一哭,现在伤得这么重,一定更疼,只不过他应当是不会再哭了吧?人为什么能学会忍痛,梁玉儿默默地流着泪,哑声接着说:“很多时候,就想着找个寂静无人的山庄,我们这几个人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这样多好,干什么要不辞劳苦地去改变这个改变那个,改变得了吗?这都差点没命了。”

“我好害怕失去他们。”梁玉儿痛哭道。

赵恒等梁玉儿哭得消停了会,才哑声道:“会没事的。”

梁玉儿擦着眼泪:“我听说公主一直待在这里未下去休息过,要不今夜皓之由我来照顾吧,公主下去休息?”

赵恒摇摇头:“你身份不便,来一趟不容易,可去陪陪玥遥,皓之还是我来照顾吧。”

梁玉儿一怔,想想也是,小耗子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她一个人待在这里确实不合适,瞧见公主这样,梁玉儿也算有些放心了,最起码公主是真的在意皓之的。

梁玉儿擦干净眼泪:“公主也别累着,我先去瞧玥遥,皓之就有劳你多照顾了。”

说着又不放心地瞧了覃皓之几眼道:“皓之已没有亲人了,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的,平平安安过日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赵恒苦笑起来,只不过梁玉儿并没有看出他笑容里牵强的成份,卧房里很快又剩下他和覃皓之。

赵恒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

覃皓之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赵恒,他趴在床边,弯曲着身子,握着他的手睡着,几缕阳光透过花窗打进来,逆着光影,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覃皓之眯起眼睛,好似闭眼太久,他有点不适应光亮。

他很快又闭上眼睛,感受到的是掌心温暖的触感,覃皓之心突然跳得很快,可紧接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浑身的骨头都快碎成粉末般的疼痛,被蚂蚁啃咬般的酸痒,尤其胸腔疼得喘不过气来,他疼地咬紧牙关。

“皓之?你怎么样了皓之?”耳边响起急促的声音,是赵恒。

“好痛。”覃皓之下意识就说出了口,睁开眼,整个人都带着小动物般的绵软:“好痛啊。”

眼前似乎糊上一层抹不开的薄雾,他看不分明,一闭眼感受到得就是挣不开的疼痛,刚刚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他这痛感,覃皓之痛得想昏过去。

眼角被人轻轻抚摸,覃皓之睁眼,瞧见赵恒用指尖拂去他因疼痛挤出来的几滴泪水,温柔地笑着:“无事的,吃了药就不疼了。”

赵恒起身想去给覃皓之倒水,可经过一夜水早就凉透了,忙让人把熬了一夜的药端来,再去弄来一些温水。

覃皓之半晌也清醒过来,想起刚刚无意识地和赵恒撒娇,他哄孩子似的哄自己,脸就不争气地红了又白。

赵恒拿着一壶温水进来,给他倒了一碗水,用多余的棉被小心翼翼地给覃皓之垫着,端着水准备喂他,覃皓之的眼眸就瞟着他又瞟着水,不大高兴地抿着唇。

覃皓之很想伸手接过自己喝,可他浑身都疼得不得了,连抬起手指的力气也无,只能喝下赵恒亲手喂下的水,说好了要同他保持距离的,这算怎么回事?

赵恒又喂他喝了药,药味苦涩,覃皓之强忍着不适喝完了。

赵恒拿着帕子替他拭去嘴边多余的水渍,覃皓之浑身僵硬,装作不在意地躺下闭眼。

有小厮端来温热的水给他擦拭,赵恒又是亲手拧了毛巾,给他擦脸,覃皓之不适感简直要突破天际,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他皱起眉,却被赵恒揉着拂平,他懊恼地睁眼,瞧见的是赵恒平淡的面容,没有平常的玩闹样,只是温柔地笑着,替他擦脸。

见屋里没人了,覃皓之才缓缓开口:“我们……”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赵恒却打断他的话:“我放弃了。”

赵恒将毛巾扔进水里,又帮他盖好棉被:“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做不合礼的事,现在你出事了需要人照顾,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赵恒像是在说服覃皓之又像是说服自己,眉宇间落了伤心却强制性地笑了笑。

“你不会连当朋友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覃皓之只觉得心口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人都是第一次爱人,陡然接触背德的深渊,赵恒逼近,覃皓之退缩,到最后都退缩了,毅然决然的好似都没有回头的退路,就像一场盛开的烟火,那般短暂又美丽的绽放,来的快去的也快,徒余事后空落落的清寂。

覃皓之没说话,赵恒便当他默认了,瞧了他几眼才出去清理自己一身的油腻。

覃皓之却没有睁眼,一直闭着眼,半晌急促地呼吸起来,摸着泛疼的胸口,骗子,说什么吃了药就不疼了,可胸口还是疼得厉害。

群/12249?整理.221--2 22:2:1

第五十一章

覃皓之还没清净多久,房门又被推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小耗子你终于醒了!感觉难受吗?疼不疼?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