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有风轻轻吹过,桃花瓣随风飘零,有人粘着花瓣轻轻刮着他的面颊,花瓣停在唇边:“赵煊?”
长曦出声在唤他,他听见了却不想起身,他已经很久没有靠着长曦睡了,想多睡会。
可下一刻,赵煊的酒意都被吓跑了,睁开眼时,眼前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如潭水,唇上带着酒香的柔软在瞧见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停下了吸吮。
“你怎么亲我?”推开人后,赵煊也不知指责多一些还是惊讶多一些。
“醉了。”章长曦靠着树略微歪下头,一副思绪不清的模样,他抓了抓头发:“刚还以为怀里躺着位姑娘。”
胡说,你明明喊了我名字。
赵煊却没点破,二人之间一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是禁忌,也是不可踏足的领域。
“饶了你了,你这急色的模样。”赵煊装作不在意地道:“我听说宁王府打算和靖远侯府结亲,可是要给你说亲?”
章长曦笑了起来:“所以我过几日就会离京,免得被逼婚。”
赵煊忍不住笑了。
这人接着道:“到你大婚之日,我再回来。”
赵煊的笑意止住,他也到了要选太子妃的年纪了。
心间像被浇了滚烫的热油,赵煊转过头盯着章长曦,可他看不清他了,眼里好像漫上了泪水,他不敢眨眼,怕有什么东西滚落。
“章长曦。”
“嗯?”
赵煊倔犟地问:“你再说一遍,你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人伸手摸了摸他眼角,赵煊才知道他落了泪。
眼前的人温柔道:“殿下需要长曦时,长曦便会回来。”
当浑身火烧一般的疼痛过去后,皇帝满身是汗,迷茫地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他的寝宫。
他还活着?
“陛下,你醒了?”一直侯着的大公公惊喜道,急忙让身边的宫女去寻御医来。
皇帝摸着胸口的纱布有片刻的失神,前些日子的半梦半醒,让他很难有他还活着的实感。
“感谢老天爷,陛下终于醒了。”大公公擦着眼角的泪花激动道。
接过宫女端来的茶漱口,皇帝靠躺片刻,瞧见走进来几名御医才轻声问道:“谁能同朕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指了指胸前的伤口问。
“凤凰蛊?”
“是的陛下,凤凰蛊,浴火重生之意,能续人命。”李公子说道。
“陛下的病实在回天乏术,微臣也只想出这么个法子,先逼出陛下体内的污血,用蛊养身,只是这凤凰蛊有个弊端,还请陛下饶命。”一旁的谢寻桓道。
凡事有利则有弊。
凤凰蛊是双生蛊,需要至亲至爱之人以血肉来喂养,一凤一凰,凰蛊还是孢子时以至亲的心血孵化,破茧而出时移植至中蛊之人体内,因之前用至亲心血孵化,周遭血肉像似才不会引发排斥,而移植后每月还需服用凤蛊饲主的血做药引来安抚凰蛊。
同陛下表明时,谢寻桓的额头都忍不住出了细汗。
当时也是老大给了他这个胆,现今陛下每月要服下药引才不会死去,就跟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似得,他都不知陛下会不会发火把他拉出去砍了。
老大因为孵化凰蛊,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床上呢,要真被砍头,也没人来救他了,谢寻桓小脸惨白地想。
皇帝却没有发怒,而是冷静地问:“陵阳王现今如何了?”
孵化凰蛊向来九死一生,若能那么容易孵化出来,岂非人人都能续命,很多人在孵化过程中,受不得心口的瘙痒疼痛活活痛死过去,孵化之日若稍有不甚,凰蛊还有可能钻进心肺中不出来,那可不仅功亏一篑,还会取人性命。
赵恒为了孵化凰蛊吃了不少苦头,也辛亏李公子是个玩蛊高手,当日有惊无险。
知道赵恒无事,皇帝松了口气,他抬头瞧谢寻桓,双眸像黑玉沁着雾气透着些微凉又似有隐隐期待:“那种凤蛊的人又是谁?”
谢寻桓有些犯难起来,支支吾吾道:“是个江湖侠客,那人早就中了凤蛊,我们好不容易寻到那人取血,他答应每月都会给陛下送来药引,因些江湖恩怨不愿现身,现今早已经失踪。”
说是双生,自然是同生同死的,谢寻桓也就仗着皇帝不知,欲哭无泪地欺君,他都感觉脖子摇摇欲坠了,回去一定要扑到王祁昭怀里好好哭一场。
老大本来说好了要种凤蛊的,可他当时瞧老大只剩半条命的样子,种了必死无疑,凤蛊饲主若死,那孵化的凰蛊也白费了。
谢寻桓只能和李师叔商量地把蛊种到了师兄朋友身上,至亲至爱,那个至爱当然是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饲养凤蛊,每月都会因凤蛊分泌的液体导致全身麻痹疼痛犹如火烧一般,那时取血才有安抚功能。
普通人自然是会有忍不了那疼痛而痛死的,未免前功尽弃,只能寻武功高强、身体素质极好的人来种蛊,那人反而成了不二人选。
“皇上请放心,不出两年,微臣定会治好陛下,到时陛下便可去除身上的蛊。”
像是听不见谢寻桓说的话一样,温润如玉的人微微笑了笑:“命还是攥在朕手里比较放心,谢御医,朕命你协同惊鸿门去请种了凤蛊的人,若请不来人,后果你清楚。”
完了,陛下肯定看出来他欺君了。
谢寻桓哭兮兮地想,师兄干嘛交给他这么艰巨的任务,他真的感觉小命不保。
官道有马车缓缓行驶,马车内,宋云逍往小火炉里加着炭火,瞧了瞧躺在车塌上的人,瞧着气色好多了,也就舒了心。
目光触及坐在塌边的人,愣了愣撇开头,那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呢,宋云逍摆弄了桌上的果瓜好一阵,感觉那炙热的视线还在,实在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你看什么看?”
谢铭炀把玩着手里的玉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许久不见。”
宋云逍害怕地抖了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也没想再出现在你面前,我只是担心师傅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