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红木门下站着一身黑色铠甲的年轻男人,腰间的宝剑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头盔下他的眉眼冷峻凌厉,杀伐的气质扑面而来,一身的血污触目惊心,浑身上下都是一种风尘仆仆的冷肃气质。

俞婉一看寇冲身上的血就有点慌,轻轻拉住他的手,仔细检查,“哪里受伤了?吃饭了没有。家里刚吃完饭,菜不多了,我叫冯婶给你下碗鸡汤面。”边说边拉着寇冲朝里面走,叫住刚走到门口的萱草,吩咐厨房烧水,还有寇冲带回来的人也要准备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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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

这样一来,家里的下人就不够,俞婉想亲自去厨房,又想帮寇冲检查一下伤势,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人要招待。寇冲被俞婉拉着走进垂花门,不动声色回头扫了一眼,随即任由媳妇拉着走了。

张志诚黯然站在原地,心里原本有什么只他一人默默守护的东西轰然倒塌,原来如今的他连看着她的资格都没有了。婉妹多么周到的一个人,从未怠慢过他,那个男人一出现,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全幅心神便被他吸引了过去,那份担忧与心疼满得能从眼睛里溢出来。

还有她的夫婿,盯着他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敌意不似作伪,看见他跟婉妹坐在一起,恐怕连杀他的心都有了。婉妹一靠过去,眉眼间的寒霜便消失殆尽,满眼的温柔眷恋注视她,不动声色伸出一只手迎接扑过去的她,小心翼翼地呵护。 ? ?

他们,真的永远没有机会了。

俞婉放轻动作,将寇冲的铠甲卸下来,伸手要解他的衣服。寇冲捉住她的手,笑道:“十来天没洗澡了,恐怕都馊了,你去看看水,我洗好了你再来行不行?”

“我又不嫌弃你。”俞婉抬起明亮的眼睛,一定要亲自看过才放心。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推三阻四地不叫她近身,越是这样俞婉越心急,她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了。

“我饿了,要不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还有跟我回来的亲兵,你一向不肯委屈我手下的人,不去看看能放心?”他压低声音,粗粝裂开的指头控制着力道在她脸上刮了刮,怕弄伤她的肌肤,微小的动作叫人痒痒的。

俞婉刚开始没仔细看,离得近了,才看清他的脸。消瘦了一圈,却不是那种疲累力竭后的松垮,而是千锤百炼之后的紧致跟刚毅,虎目炯炯,疆场拼杀后的凛冽气息掩盖不住。俞婉的眼神柔软心疼,“让我先看看你,我不放心。”

寇冲的眼神比她还要温柔如水,“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

倒提醒了她,俞婉将寇冲扶到罗汉床前坐下,也不跟他扯了,强硬地推开他的手。里衣一敞开,便是被白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腰腹,边缘的鼓胀肌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光是看着就能感受下底下蛰伏的力量。

纱布缠了不少圈,殷红的血迹居然还能渗透到最外层,足见伤势严重。俞婉动作轻得几乎不存在,解了两三圈便看见刀伤的边缘,那么深、那么红、那么触目惊心。

“天呐。”她轻轻咬住唇,滚烫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心被无名的大手揪着似的,又酸又胀。寇冲大手按住俞婉,不准她再解,“你的伤药真的很有用,涂上去之后就没流血了,看着吓人而已,我不痛的。好婉婉,不哭了。”

俞婉鼻尖跟眼睛都红彤彤的,泪水一滚出来就被他擦去,却越擦越多。他想抱抱她,她怕压着伤口不肯,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柔和又不肯妥协地撑着,“你说你会回来我就好好在家里等着,哪里也不去,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就不信我,也不想想我身边这么多人,怎么会被抓走呢。”他腰上的这道伤根本不像无意识伤到的,更像是站在那里毫无抵抗叫人砍,才会这么深,俞婉气得眼前发黑。

可她哪里知道,得到她被抓的消息,那一瞬间心尖便涌起无边的戾气仇恨。当时就想,那些人若真害他们阴阳相隔,他这辈子就跟突厥人不死不休,誓要杀尽他们最后一个人。

追过去时远远地只看见对方手里抓着一个人,穿着婉婉的衣服,软绵绵地被拖在地上。他双目瞪地猩红,深深吸口气,才保持住冷静。

对方要他扔掉兵器,独自过去接人,手下人都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寇冲心里也清楚。他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个地位,权势、钱财全有了,后半辈子都不用再拼命,凭着以往的功勋跟名声,也可以好吃好喝被人奉承着过一生。

那些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便定位在代价上失去婉婉,失去他爱了十年的人,失去那个使尽手段才娶回家的妻子。寇冲低头看向自己的剑,因为砍过太多人,边缘轻微卷刃,剑身被浓重的鲜血覆盖,一个错眼,上面仿佛也沾着婉婉的血。

他抬手,沉重的兵器被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一声碰撞。手下军士集体上前一步,拦在阵前。寇冲紧紧盯着重重人影后那道浅色的影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因为隔得远我没看清,才上了他们的当,走近了我就知道那不是你。就被伤了这一下而已,我身边的人离得并不远,很快就冲上前将那些人制服住了。受伤都习惯了,真的不痛,不哭了好吗?”缠不过婉婉的逼问,寇冲将当时剑拔弩张的场景轻描淡写,只求她快点掀过这一茬,她的眼泪仿佛流进他的心里,将心脏泡在其中,酸涩难当。

这会儿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俞婉两把抹掉眼泪,命令寇冲好好躺着休息,出门很快叫人将吃食拿了上来,指挥萱草娘将烧好的热水送进里屋。吃完饭,寇冲想跟俞婉多待一会儿,又怕她看见伤势又要伤心,风卷残云洗完澡,自己在里间上好药,在俞婉的抱怨声中,笑着拉她上床,“陪我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要快马加鞭去追赶大部队。”

“这一次不能不去吗?”

寇冲有建功立业的野心,他对人狠,对自己更狠,才有今天的成就,可俞婉真的舍不得。她一贯得过且过,连聚宝阁都不肯大肆扩张敛财,老铺子烧毁,她打算守着新铺子过,再不开分店。

寇冲笑了笑,没有答应,把手放在俞婉的肚子上,感受了又感受,表情掩不住的欣喜期待。俞婉很少看他这么外露的情绪,手叠在他手上,“你知道了?”

“嗯,张东升跟我说了。”还讲了家里的事情,寇冲后怕地将俞婉搂得紧紧的,“婉婉,敌人会被赶出去的,只要有我在,瓜州永远是我们的。”他一定会保护她跟孩子。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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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疼你、在意你、独占你

寇冲不肯睡觉,问俞婉怀孕之后的反应跟感觉,甚至心血来潮想了好多名字。俞婉也不肯耽误他休息的时间,聊着聊着便把嘴巴闭了起来,不肯再开口。

寇冲幽幽叹口气,煞有其事,“刚才那个人就是张志诚吧,你喜欢的文质彬彬的书生,他一来,你连话也不想跟我说了。”

俞婉脸气得绯红,明知他胡说八道是想诱她说话,也没忍住,“就是守城这几日见过而已,我们早就断了往来,你别胡说。”

“你们一起守城?你跟他是‘我们’?”寇冲眼睛微眯,酸味浓得俞婉牙疼,她好气又好笑,当初她确实认真考虑过张志诚,不过为了摆脱他,要真说喜欢,其实算不上,可是这话她不敢跟他讲。

“我们都成亲几年了,孩子都有了,你还在意什么?”

“你是认真想嫁他的,嫁我的时候可有那时千百分之一的心甘情愿?”他就是贪心,得到她的人,就想得到心,得到爱还不够,细枝末节也要斤斤计较。

俞婉从未见过寇冲这样小心眼,八百年前的旧账也要翻,今日解决不好,不但他没的睡,往后还不知要闹多久。

她陪着躺下来,手放在他脸颊边,像他平时摸她那样摩挲,“当时是不情愿,后来就情愿了啊,情愿跟你在一起,爱你、疼你、在意你、独占你。同床共枕,给你生儿育女,共同度过下半辈子,情愿地不得了。我说真的,我爱你。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我有多担心你,我想着若你出事,我就去找你。”

她柔柔的声音带着最温情炽热的告白,哄得寇冲晕头转向的,满腔的爱几乎压抑不住,全然沉浸在甜蜜中一副神魂颠倒的痴态,哪里还有半点纵横沙场的大将军形象。俞婉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全是他想听又不肯要求她讲的甜蜜话。

这时才发现,婉婉爱起来,不比他少。

说得嘴巴都快干了,他不但不困,反而越加精神。俞婉反审了一秒,果断停下,“快睡。”

“不困。”

不困才怪,眼睛底下全是青黑,知道他舍不得,她安抚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我慢慢说给你听。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往后不准这么冲动。”

寇冲摇摇头,想说,婉婉,我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哪怕生命。可这太沉重了,他不愿给她造成压力,她就该开开心心地活。所以他只在心里想了一下,慢慢放松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熟悉的馨香中沉入梦乡。

突厥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朝廷的人追过去,大部队早已经撤入了大漠。大周不肯轻易罢休,集结军队,围下了被夺走数年的沙州跟伊州。这两州原本就有不少大周民众,外族弹压许久仍在反抗,此次里外结合,几乎全军覆没,却为周朝争取了突破口,抢在夷人部落增援之前,占据了两州。

夺下失去的土地之后并未停下脚步,战线再次向前推进,将朝南移居的几个外族部落连根拔起。思结、回纥、铁勒等部看周军来势汹汹,接连归顺。

吐蕃前次给突厥大开方便之门,遭到朝廷严厉斥责,眼见大军压境,唯恐周朝掉头对付自己,忙给长安上书,请求皇帝下嫁公主,永结秦晋之好。奏书被压下不发,皇帝态度暧昧,又不肯撕破脸,不过拖延罢了。

趁此机会,周军一鼓作气,将东征失败的憋屈全部发泄在西北。不但将犯边的突厥赶回大漠老家,还收服了西域曹国、双安、疏勒等部。朝廷趁热打铁,将原来南迁的都护府治所又迁了回去,同时设立州郡、千户所、折冲府共二十八个。

为了防止吐蕃一家独大,窥伺大周,周朝跟吐谷浑友好往来,通商互市,极力扶持。吐蕃、吐谷浑呈争锋相对之势,吐蕃暂时没了找周朝麻烦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