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姐见她进门,忙迎上来,“小将军来了,等着东家呢。”

俞婉点点头,解下披风。屋里并没其他人,炉子上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白气乱冒。寇冲大刀阔斧坐在那,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单手放在桌上,视线随着她的倩影而移动。

俞婉在门边站定,目光直视。

寇冲将冒着腾腾热气的杯子朝她推过来,“身子好些了吗?”

俞婉并不肯搭理他,若是撕破脸有用,她早歇斯底里多少回了。

“张家的信物,薛仁甫已经送过去了。你那位张公子倒是觉得有负与你,却满嘴仁义道德,忍泪娶有钱的老婆呢。”

眼皮一跳,俞婉的情绪便有些激愤起来。说来,这辈子她的修养就算稳定了,胡杏娘那么难缠惹人恨,俞婉都能温和以待,偏生对上寇冲,总是破功。

她没忍住,语气不善地诘问,“是你做的?”

寇冲扯扯嘴角,眼神乜斜着扫过来,那意思似乎在说,不好的事,她总喜欢栽赃在他头上。被他这么一看,俞婉清醒过来,张家的事寇冲或许有推波助澜,可大局已定,没有他,该来的还是会来。

“你不用冷嘲热讽,他是什么人我知道。”

她越是这种心有灵犀的肯定语气,寇冲就越不能忍受,心里气得要死,因她对其他男人的维护,对其他男人毫不怀疑的信任。他微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又是一片冷酷无情,“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

俞婉也气,“我没说要嫁给你。”

“婉婉,你有多少能失去的东西。”

俞婉心生警惕,明白他的意思。就像那一晚,他游刃有余便将她压制,即使被放开,俞婉也不敢大声喊叫哭求。她怕别人看见他在她床上,怕从此打上他的印记,她总有太过顾虑跟想法,可悲的是,力量太过弱小,每每身不由己。

生气、无奈、痛恨,俞婉深吸一口气,不解地问,“为什么?”

寇冲这样执意求娶,俞婉多少明白一点,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即使喜欢的情绪并不强烈。可在她看来,再喜欢一个人,如果被拒绝,强求还有什么意思?寇冲人生得俊俏,又有本事,多少姑娘投怀送抱。远的不说,罗衣死赖着住在梅花里,过年都不回去,谁都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偏偏是她?

寇冲走到俞婉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她感受到隔着衣服传到掌心炙热的体温,强劲的心跳犹如擂鼓,砰、砰、砰,蓬勃有力。

而他一靠近,干净成熟的男人气息便势不可挡包围过来。俞婉犯晕,猛地抽回手,用自以为很有杀伤力的眼神瞪他。寇冲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多日来的阴霾散尽,温柔道:“婉婉,想知道什么,要自己去找答案。看一个人,要看他做什么,别看他说什么。”

那他肯定是个大混蛋,第一次回来因为薛仁甫,将她欺负的有苦难言。这一次更过分,半夜摸进房间,直接强上,将她吃干抹净。

一想到那天的情况,她至今耿耿于怀。

俞婉冷着一张俏脸,寇冲从她的眼神中读出讥笑。那天是他不对,突然得知她定亲的消息气疯了,路上日夜兼程,只恨不得撕了她。偏偏她又太稚嫩,他刻意收着力道,还是把她弄伤。

等她生病发烧,睡在床上起不来。他偷偷看她的身子,才发现伤得那么严重。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将她娶回家的。

寇冲抬起俞婉的下巴,不惜威逼利诱,“慢慢想,一定要给我满意的答复。从你九岁咱们就认识了,你一定清楚我这个人,有多少手段可以使,可我并不想用来对付你。”

不止,算上上辈子,将近二十年了。寇冲就是一条阴暗的毒蛇,躲在角落里,用冰冷的眼光将人从里剖析到外,下手稳准狠,一击毙命。她早就见识过他诸般手段了。

所以重生以来,她竭力避免跟他发生冲突,奈何命运弄人。

俞婉想不到答案,她不想嫁给寇冲,哪怕已经失身给他。可明白,他同样不会善罢甘休,寇冲对于志在必得的事情,就跟狼一样,一口咬上去,哪怕浑身碎骨,也不肯放手。

上一世,他带着残疾投身军中,还能杀出一条血路,就可见一斑。

可不想也不行,他说了,七天时间,她不做决定,他帮她做。

寇冲中毒了?2048字*长腿05老啊姨05整理

寇冲中毒了?

张志诚并非寇冲所说满嘴仁义道德,却转头选择了更有利的亲事。俞婉将信物交给薛仁甫没几天,张志诚便给她来了一封信,比薛仁甫所讲述地还要详细,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他确实摆脱不了应该承担的责任,原来从他十岁开始张家便朝富户家陆陆续续借了许多银钱,人家说起婚事的时候,父母没有同意,但也未反对。以至于现在人家找上门,自己理亏。

他不忍心陷年老的父母于不仁不义,坦言也不肯白担狡诈欺骗的名声,毁去自己的前程。为今之计,只能辜负俞婉,诚恳地向她说了许多好话,洋洋洒洒两大页,羞愧之情溢于言表。

还说以后再无颜面对她,遥祝她万事康泰,平安喜顺。看完这封信,俞婉原本还有些埋怨的情绪也消散了。张志诚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果然她眼光不错,可惜被他辜负的那个人终究是她自己,再欣赏也只能到此为止。

将信完整地封起来,放进抽屉。信中说,张家的传家宝便留给俞婉,略表歉意,自家也以此为戒。俞婉并不打算留下这东西,既然要断就该断得干干净净,又不缺这点,还落个贪图的名声。她妥善收起来,打算再交给薛仁甫还回去。

收拾好情绪,俞婉站起来,理了理裙子下楼。冯婶跟大姐儿依然在作坊里忙碌,爹复工赶着驴车来往在化隆县跟几个乡镇之间,收些小户人家自己做得帕子香囊之类。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不多,不管是爹遇上的,还是她遭遇的,真是闹心,俞婉打算做点好吃的。冬日里新鲜的菜蔬少,多少人家吃着夏季储藏在地窖里的洋芋、白菜、萝卜之类。

家里也没有禄菜,不过之前泡下的豇豆、红椒之类的不少。她不在家的时候,冯婶舍不得多做荤腥,俞婉昨日三催四请才叫她杀了两只鸭子,吃完鸭肉,鸭血还留着。

将鸭血切成长条,过沸水焯一遍,泡椒去籽去蒂切成细末,泡姜切成姜米,泡酸菜切成块。油热至四五成,放入泡椒末、泡姜、蒜米炒香上色,投入酸菜,掺入鲜汤,倒入鸭血。加盐、烧酒、白糖、胡椒粉、豆油,入味后倒入水勾芡收汁,撒一把蒜苗。

炒出的鸭血鲜嫩爽口,热油炝过的各类泡菜酸味恰到好处,勾的人口水直流,又不至于酸倒牙。酸酸辣辣的口味很下饭,刚起锅的鸭血弹性十足,色泽红亮,质地细嫩,吃上几口,身上便是一阵汗意,正好驱寒。

酸萝卜也正到了时候,文火慢炖的老鸭汤色泽诱人,面上浮着一层浅浅的油,鸭肉的营养已经扩散到汤里。那鲜美的滋味从口中一路流淌到胃,漫延全身,令人舒畅。扣扣]群二三零]六九二三?九六追更本文

吃过饭,俞婉还要继续制作香膏。冬日里能用的鲜花不多,所以每日凝结出来的苍兰仙露无色无味,晶亮透明,只是纯洁的灵气灵液。十来岁的女孩子自然都喜欢香香的东西,倒是各色含着花香味的香脂香膏买得好些。

好在如今并不只是姑娘们光临聚宝阁,多少讲究的公子少爷同样用香。俞婉便吸取了竹香、松香、麝香、橙花香等冬日现成的香。做出来的熏香销量倒还可以,尤其是隔壁绸缎铺的韩二少爷,不但自己买,呼朋引伴、送人送礼,给聚宝阁送了不少生意。

俞婉对他没意思,之前因为杏儿找她那事,心中多少也觉得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很是不想理他。平日相见越发恭敬有礼,疏远地厉害,希望韩二少爷能看出她的意思,莫坏了邻里的情分。

韩二少也算知情识趣,察觉到俞婉的躲避,安静了一段时间,得知俞婉定亲更是伤感了好一段日子,跑到南面去巡铺子。不想年后故态复萌,又贴了上来,俞婉无可奈何,又不能将上门的生意撵走,只请杜二姐好生招待。

杜二姐最是清楚情况,韩家是生意人,还不是看百香阁财源广进,东家仁善好施,一而再来结交。不但韩二少爷瞅着俞婉不放手,寇冲来了百香阁几次,被韩家大少爷看在眼里,几次厚脸皮攀交情要请寇将军喝酒。

韩大少爷二十来岁,早已娶妻,屋里姨娘三个,通房还不知几个,在外面也有相好的姐儿打得火热。他请喝酒,自然是喝花酒,寇冲一向不爱跟人私交,莫说跟韩家大少爷不认识,便是军中同吃同住的好友,轻易不出去喝酒。

这次倒奇怪,韩大少爷一喊就去了,宴会地点正是化隆县有名的花街。谁知,众人进去没一刻功夫,一桩美事演变成一桩惨事。韩大少爷不知怎么得罪了寇冲,叫小将军手下几个兵丁一顿好打,听闻消息赶过去的韩二少爷也未能幸免。

两个人皆是文弱书生式样的,哪里是兵丁将勇的对手,不多时便被打得瘫软在地,快要没声儿了。俞婉得知消息,还是因为韩家夫人亲自上门赔罪,五十来岁的人,缩脖子怂肩膀,不住说好话,眼泪儿直流,瞧着便可怜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