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冲在不在家里,我听说他眼睛伤到了,没事吧?会不会瞎啊。要是瞎了就好了,他娘不就仗着儿子撑腰在你家耀武扬威吗?要没了这个儿子,我看她还神气什么。”俞罗衣看俞婉神情仄仄,特意说些她爱听的话,俞婉还是不声不吭的。

俞罗衣推推俞婉,“你怎么了?她是不是又哪里挤兑你了,你别怕,跟我说,我回去跟我娘说,叫三爷爷三奶奶给你做主。”

要是以往,俞婉绝对就开始大倒苦水了。仔细想想,她朝俞罗衣跟二伯娘诉过很多苦,她们也说叫家里给她做主,却从来没有为了她跟胡杏娘对上过,罗衣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那对母子的好话,最后却嫁给了寇冲。

“没什么,就是还有点累。”

俞罗衣陪着坐了一会儿,玩着手上一根藤编的手镯,“你之前不是说送给我你娘那个手镯吗?我可不要你的东西,大伯娘就给你留下这么个,没事看着也能想起她。你给我戴戴吧,我玩几天再还给你好不好,我小心收着,不给别人看。”

上一世,俞婉把手镯借给了俞罗衣,不过后来被弄丢了,她伤心了好一阵子。那是娘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借,“我忘记放在哪里了,等我病好了想起来再给你吧。而且在那边屋子里,那人住着,咱们怎么去拿?”

“怕什么?那是你的屋子你的东西,凭什么不能进。”

东面的屋子之前一直是俞婉住着的,生病这段时间搬到了上房的小房间,方便照顾。刚好寇冲之前住得西屋临时放了东西,受伤后就暂时安排在东屋养伤。俞婉理亏,胡杏娘偏袒儿子,寇冲住下就没搬出来了。被抢了屋子,她后来还闹了几次,越是闹,寇冲就越不让。

重来一次,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大人了,俞婉懒得跟小孩子计较,爱住就住去吧,反正他也住不了多久。安抚好了俞罗衣,回到屋子里,俞婉把床头的小柜子打开,取出一个两寸来长的黑匣子。

这匣子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很是神秘贵重,虽是木质,沉甸甸的,雕饰着花草兽纹,一看就价值不菲。匣中躺着一只白玉手镯,花枝弯折的样式,枝蔓缠绕,精巧漂亮,触之生温。

这是她娘留给她的,俞婉自有记忆起就没见过亲娘,有说死了的,也有说跑了的。她爹从来不提,只知道她有胡人血统,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为了口饭嫁在这里。

俞婉小心将镯子套在手上,细细观摩,泛着柔光的叶片似乎在光下活了一般。

嗯?不是幻觉,是真动了?!

俞婉吓了一跳,来不及将镯子褪下,白玉的手镯已经全部展开,稳稳立在她手中心,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完全融入空气。彻底消失后,仿佛在水中晕开的浓墨,轮廓渐次显现出来,柔柔的光晕明灭交替。最后凝成一株栩栩如生的苍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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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兰

整枝花连茎带叶一共三寸来高,亭亭玉立在手掌中心,没有实体,像是摸到空气穿梭而过。盛开的花瓣泛着柔柔的光晕,看着仿佛就能闻到它醉人的香气。俞婉想到上辈子俞罗衣身上幽幽的似兰非兰的体香,仅为普通人的堂妹,渐渐展现出神女般的姿容,正是镯子丢了之后!

柔软美丽的花瓣上凝着三颗亮晶晶的花露,圆圆滚滚,极为逼真。俞婉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才挨上去,指尖便感受到微微一凉,仿佛周遭空气被仙雾取代,整个人如入仙境,通体温润舒畅,说不出的美好感受。本〃文档〉来﹀自群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她深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向指尖上圆滚滚的露珠,透明的水色,却没有水肆意的流动性,像是一滴蜜蜡,整个完完整整团在指尖,凝固的一滴,散发着似有若无清淡的兰香。上辈子堂妹的变化想必就来源于此,不用想,这肯定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试探着吃了一点,没有什么味道,却被勾起了馋虫,忍不住便咽了一口唾沫。

俞婉一次性将三滴苍兰仙露全吃了,凉凉的感觉,只是觉得口腔瞬间清新干净起来。没过多久,肚子突然搅痛,跑了四五趟厕所,刚刚回到房间还没喘口气,又来了。

俞婉脱力地趴在床上,有些后悔贸贸然就敢吃,就好像穷人乍富,挥霍起来没完没了。不知是她对这东西排斥还是吃得太多。苍兰花出现的时候仙露就在上面,完全不知来历就敢入口,简直可以说不怕死,看来还没搞清楚这东西的来源跟正确用法之前得慎重对待。

好在拉完之后并没有脱水的无力感,肚子里空荡荡,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就像肚子里陈年的堆积物全部排出来了,只是身上有些臭烘烘的,俞婉暗嘲自己把茅房的味道带出来太多。越闻越嫌弃,找出来盆子跟毛巾,趁着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摸到离家半里路的溪泉边去洗澡。

水中的自己果然也是十三岁左右的模样,只不过此刻脸上黑黑的,覆盖了一层肮脏的油脂,极为邋遢,身上布满一层黏糊糊的泥垢。这条小溪泉离家不远,村里经常有人过来打水,俞婉本来打算穿着衣服擦一擦算了,此刻却膈应地只想跳进去好好搓一搓。

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俞婉穿着小衣裳坐进水里。现在还不到五月份,正是中午,大太阳透过树木间隙筛下,并不很冷。十几天没洗澡了,没想到这么脏,足足搓了三遍,水都洗黑了,才觉得足够清爽了。

洗过的肌肤泛着一层柔柔的白,上辈子的俞婉是黄皮肤,随了爹的土地黄。因为有胡人血统,长得比一般女子高一点,只不过还是不能跟大部分男人比,尤其是寇冲,她只到他下巴。经常怒到急处,她都有一种他能一巴掌拍死她的感觉,不过他俩关系差,却从没有动过手。

有时候她气极了还会推他搡他,他破坏她亲事那一回,她气急败坏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只吐掉嘴里的血沫,像是被人冒犯到领地的头狼,阴狠地盯着她半晌,也没有任何报复的反应。

想到以前,俞婉觉得其实自己也做过很多错事,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这一次,就让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对互不搭理的继兄妹吧。

想好了未来,俞婉从水中起来,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她十岁才留头,现在头发长到腰上,打着微微的小卷,漆黑柔软,如缎子一般的稠密。

大柴村处在山窝窝里,来来去去要爬坡下坎,村里人分散而居。距离她家最近的就是隔房的二伯俞家财,过去也要转两道弯呢,俞婉回家这一上路,就没看见熟人。不过这个时候快要收菜籽,家家户户都在田里忙,估摸着胡杏娘快回来做饭了,俞婉加快了脚步。

走到大门前,刚踏上土路台阶,便转出来一个瘦高的影子,差点撞上,正是寇冲。他现在才十五岁,修长的身姿仿佛枝头的柳条,正迎着春风茁壮成长,俊美的五官已经初具凌厉的轮廓。右眼上包着纱布,但无损他出众的仪态。

胡杏娘最是以这个儿子为傲,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送他拜师学艺,生怕大柴村这小地方埋没了她的儿子,最后怎么样,寇冲还不是娶了村里的姑娘。想到胡杏娘目中无人半辈子,儿媳妇却是她最看不上的罗衣,俞婉就要笑死了。

虽然想好分道扬镳,乍见宿敌,俞婉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从他身边匆匆略过。寇冲嘴唇动了动,漂亮的女孩便如一阵风似得卷过去了,只余下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

胡杏娘老远就看见儿子跟继女在门前遇上了,赶紧走过去道:“她又说你什么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好学你的武艺是正经。等你往后出息了,俞婉又算什么。”她看见继女瞪了儿子一眼。

“没说什么。”寇冲现在正处于变声期,嗓音难听,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这一次还算懂事,那天要不是她传消息,我跟你俞叔都不知道你伤了。也怪柱子,家里这么多人跟谁说不好,就算不在家就不能等等,也太贪玩,跟俞婉不清不楚说了一句就跑了。还好及时找到你,大夫可说了,你这眼睛这次凶险,再耽搁下去,只怕就废了。俞婉就是那个样,别计较,躲着些就是了。”

俞家兴只有这一个女儿,男人家虽粗心,却看得重。胡杏娘不愉儿子跟继女发生矛盾。

寇冲却知道,这一次还真多亏了俞婉,他跟柱子其实关系不怎么好。他从小学武,身手好,爱打猎,又识字,自从他来到大柴村,柱子这个孩子王就失去了威信。他一直在镇上跟着师傅习武,不常回来,大家反而更推崇他,柱子不喜欢他又怕他。

在林子里看到他杀野猪,扭头就跑了,能来说一声,已经很不错了,哪怕是随口一句。

俞婉才真的出乎意料,据娘说,那天她自己还发烧呢,却急得要命,一定要家里去找他,这才没有耽搁他的伤势。以往她虽然老是找他的麻烦,讨人嫌,大事上面却很知道分寸,他该感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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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的后娘

俞家兴是家里老二,爹娘跟着大哥一起住,早年就分了家,只给两个老人家交粮送钱。他有水田也有旱地,还有几亩山林。家里就他一个健壮劳动力,整天在田里忙活也做不完。

中午吃完饭,家里人口多的还能歇歇晌,他却没那功夫,家里喊叫吃饭就连忙从地里回去。

老旧的方桌摆在堂屋中间,桌上一盘盐菜,一个丝瓜汤,米饭里搭着土豆乡下人都这么吃,省米。五岁的寇芙眼巴巴在桌前,看姐姐摆筷子。俞婉把一碗米饭多土豆少的碗放在爹面前,爹每天从事大量劳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理应吃好一点。

俞家兴点点头,问了一句她的身体,便沉默地坐下了。他觉得现在挺好,胡杏娘年纪比他小几岁,不管是饭食还是针线都拿得出手,家里摆布地井井有条,将闺女也照顾地好。儿子虽然不是他的,但人不错,又有傍身的本事,往后肯定能帮衬女儿,他现在养家,老了寇冲自然会看顾他,这样就很不错了。

爹一直老实巴交的,上辈子虽然重视寇冲,但也还算看顾她,她死后,爹是哭得最伤心的。想想上辈子满头白发的爹,俞婉就不想计较那么多了。

摆好了饭菜,俞婉打算在爹的左手边坐下,一看少了一双筷子,复又进厨房去拿,等她回来,寇冲已经坐到了她的位置。俞婉又忍不住翻白眼了,也没看他,径直坐到了最南面。

她不喜欢吃土豆,但家里现在这样子也是没有办法,俞婉用筷子戳了戳米饭,发现只有最上面覆盖着一层土豆,下面全是米饭。想想就明白这是胡杏娘给寇冲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到了她手里,俞婉冷笑着扫了一圈左右二人。

感受到她的目光,寇冲原本缄默的嘴角更加冰冷地抿起来,低垂的视线掩盖住所有情绪。胡杏娘装作没看到俞婉看过来的眼神,低头给寇芙喂了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