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本等着侄子狂喜夸奖的牧卿桦愣了,“破产?什么??”

牧锐怀疑起他们家其实比他知道的还要有钱:“尼克劳斯队长这样的……等级,你是怎么请到的?”

哦,这个啊。

牧卿桦得意了,什么打打杀杀,都是成年人的人情世故:“让你多少和叔叔学着做点生意你非不干,一些生意场上的机缘巧合,就和这位尼克劳斯队长恰好结识了准确的说是和尼克劳斯先生的父亲,尼克劳斯老先生想做一些出口方面的家用配套设施的生意,这不就正好和我们对上了吗?但锐啊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人家尼克劳斯先生也只是来陪你练三次,今后会不会继续,全看尼克劳斯先生本人的想法,就像你说的,你叔叔可没那么大的面子那么多的钱,让人家前德国队队长来给你当长期私教啊。”

而结果就是德国队的前任队长先生,成为了牧锐的相对稳定私教。

当然是要给钱的那种。

……这个结果先不说当事者双方有没有感到意外,总之是把牧卿桦给惊到了。

在德特里希·尼克劳斯和他这个监护人签署了一份为期一年的私教合同的当晚,牧卿桦恍恍惚惚,拉着自己的小侄子彻夜深谈。

他反复打量着怎么看也不是个甜宝贝(?)的自家侄子,只觉得匪夷所思:“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讨尼克劳斯队长的喜欢的?人家怎么愿意真的来给你当私教了?……虽然频率也没那么高…………但确实是一份私教合同啊!”

牧锐想了想,说:“大概是我厉害吧。”

牧卿桦倒是没有否认这一句“厉害”,但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这个小侄子可能不止是因为“喜欢打球”才被他哥送到西班牙来的,或许,可能,大概,牧锐这小子在打乒乓球方面真的还挺有天赋的…?

毕竟,不是他不关心孩子,但他自己也是个要混日子的生意人啊!都老大不小的岁数了,也不能一直腆着脸和中国老家那边要钱,平时他是没少了牧锐吃喝玩乐,也一有空就拉着自家小侄子嘘寒问暖,早期更是担心自家侄子在外国人的学校里被欺负呆不惯(后来知道确实有欺负人的,但都被牧锐肿着嘴角打回去了),但具体到乒乓球,他这个当叔叔的也就是吩咐秘书找一些真的有实力的愿意当私教的退役球员到家里来,然后让自家小侄子面个试(…),如果双方都愿意,就进一步商量一下,看看签署一个为时多久的私教合同,不愿意就再吩咐秘书继续找下一个。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某个私教老外来找他说:嘿Mo(牧)!你家这个boy球打得还真不错啊,要不要考虑一下打职业呢?也不是真的就定了要往职业赛场里闯,起码一些州内比赛或国内比赛可以报名试试嘛!报几个业余赛也不错呀!

牧卿桦听是听了,但都觉得人家是收钱的教练,还是这种私教性质,当然要说点好听的话了。

简而言之,听是听了,却没怎么当真。

更重要的是,自家小侄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参赛意向,所以问过几次“阿锐你想报个名参个赛不?”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德特里希·尼克拉斯竟然愿意签署一份为期一年的私教合同,甚至这一年也只是个暂定数,后期也不是不可能继续续约这就真的让牧卿桦惊到了。

他头一次开始认真考虑,生出了要不要让自家小侄子打职业的想法。

毕竟,毕竟,牧锐好像真的实力不错……潜力不错?现在年龄也合适,又是和他一起在西班牙,并且也已经拿到了西班牙的PR(永久定居资格),西班牙的乒乓球水平和大环境都还不错,如果牧锐真的能打出来……

不不不先等等,应该还是先回头和老哥商量一下?牧锐这么一个除了会说西班牙语外和西班牙毫无关系的情况,在西班牙打球也不一定容易吧?打不出来是一回事,真的打出来了还指不定国内媒体怎么报道……

要不然还是走“有一定成绩后再回国”这条路?牧锐的这个履历和实绩,进入国家队应该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再等等,真的要回国打球吗?虽然第一倾向是回国……但国内那么个乒乓球环境,真的为了自家孩子好,哪怕要担上一些骂名,仅作为“个体”而言,以“乒乓球运动员”来说,回国内打球说不定才是更受苦吧?

……

牧卿桦想了很多,真的很多,作为亲叔叔、仅以亲人的角度考虑,他越想觉得,如果真的想打职业,还是留在西班牙努力一把更好……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又总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小疙瘩,想着,要不还是有了一定履历后再选择回国。

但以上所有都是大人的想法。

他们家除了对要继承家业的“倒霉蛋”管得比较严厉外,对其他小辈都是相对宽松的。

比如他自己,他们这一辈的家里的老小,这不就跑到西班牙来浪了,意外的是还浪出了些家业成绩,但这也要感谢家里人提供的初始创业资金。

牧锐也是同样的情况,身上没有什么必须背负的担子,这不就也是让这小子自由发展了。

于是牧卿桦拉着牧锐问了一番,就像当初他哥拉着他问话那样。

大意是:我的好侄儿啊,虽然你现在还半大不小的,但是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啊?叔看你对乒乓球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打得也挺不错的,尼克拉斯队长都对你给予一定的期望与认可了!将来想往职业方面发展一下吗?想的话,运动员可是个需要把握年龄的职业啊,你是比较倾向西班牙、还是飞一下回国啊?

初中生年纪的牧锐对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设想,倒不如说,对绝大多数的初中生而言,“未来的规划”往往并没有拥有一种过于清晰的轮廓。

他只是说:“有点想打职业,现在的学校和公园里找不到能打得起来的对手……西班牙和中国还没想好。”

牧卿桦就说:“那你再想想,再想想。”

牧锐则说:“叔,我还小,慢慢想。”

而牧锐其实没怎么用心想。

对初中生年纪的他来说,虽然欧洲是一片几乎人手都能或多或少打上两板子乒乓球的土地,从来都不存在“想打球但找不到人”的情况,但无论是学校的体育课、放学后的校内体育馆、或是遍布巴塞罗那各地的街头乒乓球台……

牧锐无法在这里找到最初打球时的奇特喜悦感了。

都很……普通。

一切都很普通。

曾经,每一个相似的击球动作,所能打出的都是不同的击球。

现在,每一个相似的击球动作,所能打出的却都是普通的球。

很普通的球。

我应该,确实是想打职业的。

牧锐逐渐有了这样愈发清晰的认知。

可能不是为了胜负,不是为了荣誉,不是为了见识到不同的人,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冠军更高峰,只是为了……那份曾经感受过的“奇特的不同”。

而当在某一天的放学路上,宛如忽然被巨钟撞了一下,生出“我好像是想打职业”的想法后,“该怎么打”这件事,也就被提上了日程。

“德特里希。”

几年的时间,足以让牧锐直接称呼男人的名字。

“我想打职业球赛了,你有什么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