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彻底听不下去了,拿出御前大太监的谱儿,皮笑肉不笑:“芙蕖姑娘也太过放肆了,谁给你的胆子在太后和皇上跟前乱嚼舌根!”
“福公公什么意思,打狗还看主人呢!”
小太后霍然起身,到闻玉书面前,闻景铄赶紧从椅子上起来假模假样地要拦她,好声好气的话说了一箩筐,字字都往小太后心窝戳:
“太后娘娘,我的病已经好了,吃点苦算不得什么的,怎么能和皇上比。”
芙蕖也胆怯起来,去拉她的胳膊,委屈地哽咽:“是奴婢说错话了,皇上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娘娘可别……”
可别什么?反了天了!俞诗晴像是越听越被气的火冒三丈,眼珠子都多了些赤红的红血丝,冷笑着咬牙:
“不用替他求情,下贱的东西,本宫亲自教训教训你!”
她心里尖叫“要死了啊你谁都敢骂!!你个蠢货!!”,壳子被药物控制的压不住暴怒的情绪,扬起了手准备打下去,福安一下就挡在了闻玉书身前,威胁:“太后娘娘!千岁爷和摄政王可是告诉奴才好好照顾皇上的!”
几个宫女们一听扑通跪下,抱着她大腿让她三思,闻景铄也急切,赶紧劝阻她。
“太后,太后不可!”
闻景铄故意穿了不大体面的旧衣,面容憔悴又焦急,看似在拉扯阻止太后伤人,实际却在和芙蕖一起把她往旁边故意放了摆件的高几引,拉拉扯扯的。
他暗暗地想扇一巴掌有什么用,拿了瓶子往他头上砸啊,瞧着被太监护在身后小皇帝,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突然一声脆响,他还没做出反应就被一阵大力猛然扇飞出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懵了半天回不过神。
慈宁宫寂静的落下根针都能听见。
原本吵闹的画面宛若定格了一般,不管站着的还是跪着的具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眼睛里恍惚地写着“老天爷啊,太后娘娘把恭顺郡王给打了”,就连挡在闻玉书身前跟护着崽子的母鸡似的福安公公,也瞪大了一双讨喜的眼睛。
地上的闻景铄更是发冠都歪了,小太后手劲还挺大,被这一巴掌扇的傻了眼,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众人中间一身华贵的红装霞帔,高高在上睥睨他的女子,摸了摸脸颊。
俞诗晴对他的情意如何他最清楚不过,没多想,只以为是药效的原因,自己拉扯的紧,让她觉得烦了,莫名其妙替小皇帝挨了这巴掌,闻景铄险些呕出一口血,还维持着斯文识大体的模样,勉强扯出一抹苦笑:
“我知晓太后娘娘是不小心,幸好是景铄替皇上挨了这一巴掌……”
被福安挡在身后的闻玉书表面一脸的无措,心里小声逼逼这是在明里暗里告诉俞诗晴他替自己挨打了,好激起女主的怒意和愧疚,让她接着闹。
瞧着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俞诗晴心里那股子怒意确实愈演愈烈,不过先前是对闻玉书,如今却是对倒在地上的闻景铄。
方才她气得直在心里尖叫着要死了,恨不得把闻景铄大卸八块,结果这一巴掌甩下去,不知怎么就抽到了闻景铄脸上,别看她如今表情冷漠,心里可惊涛骇浪一般,像是在验证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大喜。
老天开眼了,她竟然能动了!
可随后身体里的药物就让她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不过这回不用压着,出气筒现成儿的!
俞诗晴动了动腿,垂眸一瞥,几个拼死抱着她腿劝阻的宫女们便松了手,依旧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俞诗晴高傲地睨着狼狈不堪的闻景铄,漆黑的眸发冷,红唇中不紧不慢吐出的字似是结了冰一样:
“郡王怕是想多了,本宫打的就是你!”
所有人都惊的不知说什么了,闻景铄伪装出来的表情僵硬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女人,芙蕖看见闻景铄被打就要心疼的跳起来了,如今更是瞪大了一双杏眼,急忙走上前去:
“太后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吗???
俞诗晴凤眸一斜,芙蕖脚步骤然一顿,只觉得自己被飞出来的凌厉眼刀扎了个透心凉,瞧着那双清明的眸,没来由心底发慌。
闻景铄早在她承认是故意的时就忍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耐性好的,若不然上次也不能仇晗远几句挑拨的话就焦急难耐地上了勾,如今更是遭受打击,失魂落魄的喃喃:
“你……你竟然打我?”
被福安挡在身后的闻玉书垂着眸,心中嗤笑,贱骨头,你都要“忍痛”让爱慕你的女子顶罪了,竟然还好意思委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俞诗晴也是这个想法,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事!”她看向慈宁宫外,声音忽然一凌厉:“来人!恭顺郡王和芙蕖给本宫下药,图谋不轨,拿下他们!”
方才还体面的芙蕖姑娘转眼就被反应过来的大力太监控制住,发髻凌乱地散了,尖叫着冤枉,闻景铄更是让人死猪一样压在地上,脸色由白变青的转变一瞬。
忽地,眼前出现一双绣鞋。
那样好的段子,精美的绣纹,一尘不染的令人心生自卑。
他被人压在地上,狼狈地喘了几声,艰难抬起了脑袋,阴郁的眸色带着毒,咬牙切齿。
“你……你早就知道了,故意耍我?”
俞诗晴并不辩解,勾唇一笑,那双清明的眸看向他,不在充满空洞的爱意,她知道闻景铄骨子里是最好面子的,就故意气这王八蛋:
“是啊,本宫对你,半分情意都无。”
看她唇角讥诮的笑,一点爱意都无的眸,闻景铄果然屈辱,差点吐出一口血。
俞诗晴刚想让人把他们压送东厂,慈宁宫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面孔冷白的宦官戴着乌纱帽低头进来,绣着妆花蟒纹的圆领衫搭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他缓缓直起身,优雅地在众人身上扫过。
他进了太后的宫殿,外头竟无一人通传,甚至还有小太监给他掀门帘,多么大胆包天。
“太后这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俞诗晴一看他的笑就觉得心肝儿具颤,这太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勉强笑了笑:“厂臣来的正好,恭顺郡王和芙蕖暗中勾结,给本宫下了易暴怒的药,想要借本宫的手害皇上,本宫正要将他们二人扭送到东厂呢……”
慈宁宫的一切早就有人与他禀报过了,仇晗远不慌不忙,看都没看被压在地上的闻景铄和芙蕖,挥一下手让人带下去了,给了他干儿子一个夸赞的眼神,招招手让小皇帝过来。
闻玉书立马就过去了,刚到他身边,仇晗远就牵起了他一只手放到手里摸了摸,觉得凉,估计是这次吓坏他了,顺手把怀里的手炉塞给他,才重新看向俞诗晴。
他唇角笑容淡淡,目光却实在阴的发凉,闻玉书可怕厂花把女主给宰了,扯扯他的袖子,仇晗远愣了一下看过去,闻玉书仰头看着他:
“母后,累了。我们先回吧。”
仇晗远虽然纳闷,但他这么提了,俞诗晴也的确悔悟,将心尖上的闻景铄送到他手中,那他只能压下原本知道小太后掺和的几件谋反的事,让她亡故的想法。
他心中思量,笑了笑:“听万岁的。”带着小皇帝离开,身后的俞诗晴陡然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