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嗣宗背着枪转身离开,身后的戚盼檀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衣角,他回过头,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这应该是报答的意思,但周嗣宗没有接。

戚盼檀看他无动于衷的样子,自顾自把糖塞进了他的口袋里,担心他不知道怎么吃,便把自己的习惯告诉他:

“你要搭配着黑茶吃,先苦后甜,当你品尝到了苦涩之后,这颗糖的甜味才会变得更加美味!”

周嗣宗仍然面无表情,似乎对他来说,这个说法有些愚蠢,他一句话没说,又走进了树林。

听到身后离开的步伐,周嗣宗还是停了脚步,直到看见她从林子里离开后,才放下心地收回了视线。

亚尔曼在帐篷里和几个士兵们喝茶,他心不在焉地端着茶杯,几次举起也没喝下去,一旁的士兵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话,突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亚尔曼猛地抬头看去。

戚盼檀手里拿着他为她亲自换上的斑点毛衣,里面就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秋褂,她冻得脸颊通红,细软的头发贴着冰冷的面庞,眼里带着怒火,朝着亚尔曼走去。

“怎么穿得这么薄,赶紧把衣服穿上。”有人说着,拿出厚重的军大衣要给她披上。

戚盼檀举起毛衣,猛地砸向亚尔曼的脸,一口流利的中文怒喊:

“你想杀了我!”

这里除了亚尔曼,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中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士兵们一头雾水,见此情景不知该如何劝架。

亚尔曼却突然用俄语和他们说道:“她想回家了,我明天带她走。”

亚尔曼看到戚盼檀活着走进来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人性的底线胜过了他极度的偏执欲。

但在那之后,戚盼檀便从此和他疏远,她没有向戚罄提及,亚尔曼想要杀了她,在戚盼檀十六岁之前,一直跟亚尔曼保持着界线。

戚罄看出女儿对他的不喜欢,也能感觉到戚盼檀是因为她,才强迫自己忍受和亚尔曼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上了高中后的戚盼檀主动选择了住校,那段时间,戚盼檀和妈妈很少接触,在她高二的时候,妈妈突然决定要和亚尔曼搬去俄罗斯生活,问她愿不愿一起去。

不出意外,戚盼檀拒绝了,戚罄担心她会后悔,便给她留了一个选项,一直保留着她在俄罗斯护照的信息,如果她想,可以直接用俄国的护照买一张机票去找他们。

但一直到戚盼檀上了大学,戚罄还是没有等到女儿来找她,狠下心就把生活费给她断了,等到哪天她撑不住,就会主动联系她,但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戚盼檀最后一通和她联络的电话。

“妈,我不会再回国了,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那是戚盼檀登上飞往阿塞拜疆飞机前的一通电话,因为靳萧玉的威胁,她害怕他会用她的妈妈要挟,干脆抢在靳萧玉之前,和她唯一的至亲彻底断绝了联络。

第0090章 90.生日(二更)

戚盼檀下楼时,房东做好了早饭,桌上摆着皮塔饼,馅料塞得满,把面皮撑得裂口。

房东老太热情地招待她一起坐下来吃,戚盼檀无奈道:“我昨天跟您说过了,我今天要去接一位朋友,不能陪您吃饭。”

她面露失望,年过六旬的脸上褶皱下垂,疑虑得似乎不记得她在昨天跟她说了什么。

她记性不大好,有时候戚盼檀跟她重复很多遍的话她也转头就忘。

“那我吃一个,马上就走。”

她终于喜笑颜开,慢悠悠地拉开餐椅,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戚盼檀放下手里的外套和头巾,搭在椅背上,拿起一个皮塔饼,撑不住的馅料被挤得掉在盘子里,她弯着腰,吃得有些狼狈,对面的人看着她吃,眉目慈祥的脸笑得一脸幸福。

匆匆解决完一个后,戚盼檀打算离开,抱了抱老人的肩膀,继续重复昨天已经跟她说过很多遍的话。

“我今晚可能不回来,您别等我,也别做我的晚饭。”

“好,好。”

虽然不知道她记住没有,但戚盼檀想,到了晚上,她大概还是会跟她打电话。

波斯尼亚的机场很小,来往不绝的游客形色各异,戚盼檀站在一辆灰色的丰田车前,手机上收到航班到站的提示。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牛仔裤,长靴,腰部的曲线衬得纤细,长腿随意交叠着站立,靠着身后车门,头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头巾,传统气息与她利落的现代装扮形成了违和感的反差,令路过的人们忍不住多看几眼。

九月份清爽的秋风是扑面而来的凉,戚盼檀打了个喷嚏。

她正要转身打开车门拿外套,下一阵扑面而来的风,将松散的头巾刮开,丝缎般的长发随风飞扬,眉眼清冷的五官是难以忽视的冶艳。

“檀儿!”

身后突然迎来一个飞扑,抱住戚盼檀的脖子,她差点往下跪去,匆忙抓住了车的门把手。

“小疯子!找死吗。”

戚盼檀掰开她的手臂,转过身,作势要训斥,结果长臂一捞,搂上了她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将身子的重量贴在她身上:

“好久不见,好想你。”

东呤嘴巴一扁忍不住要哭。

“这是我的台词,坏女人。”

自从东呤被靳萧玉绑架之后,就再没联络上戚盼檀。

她又一声不吭地消失,任凭东呤如何寻找,戚盼檀也没给她留下线索,靳萧玉和她一样凭空不见了,她只能又急又气。

直到八个月后,东呤接到了她的电话。

戚盼檀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过生日,你要不要来陪我。”

东呤坐上戚盼檀的车,兴致勃勃地系上安全带,感叹道:“有个开出租的朋友真好啊,去哪都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