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很美,带着玫瑰色的暖意,但那一刻被笼罩在教学楼的阴影里,我只感到冷。
萧逸是为竞技场而生的男人,他怎么甘心进娱乐圈逢场作戏,逢人卖笑呢。所以后来他不愿卖的笑,我替他卖。他多清高矜贵,踏进这一大滩烂泥坑里好些年,半点儿不得已的污糟都没沾上。当然,这是后话。有些秘密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他自然不知道。
他不仅不知道,他还不记得我。有时候不记得,比不爱,残忍多了。
话说回我应聘成为他的经纪助理。那时候他名义上的经纪人叫Simon,一个大经纪人手里带几十个他这样的小糊咖,娱乐行业的运转体系还不成熟,根本没心思管糊咖的发展,资源通告都得靠自己抢。
我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以及一切行程安排,如果能有行程的话。
为了省事,公司安排我俩住一套loft,男女混住公司根本不担心,因为太糊了,无人在意,只要不搞出人命随便你怎么来。不过别想太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逸住楼上我住楼下,以示尊卑,他一开始就想压我一头。楼上其实就一张床,洗漱都在楼下,反而方便。
如今很多粉丝看着萧逸102的胸膛,都说想在影帝的胸上踩奶,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萧逸胸大,鸡巴更大。
当年有天早晨我去厨房倒水,刚好碰见萧逸在刷牙。穿着松松垮垮的沙滩裤,腰间系绳耷拉着,半勃的性器昂在胯间鼓鼓囊囊。我瞟一眼,心里感慨了下真大。
他刷完接水漱口,嘴角的沫还没有蹭干净,侧着身就对我笑:“好看吗?要不要上手感受一下。”
眼里是野性和痞坏。你看,其实萧逸这种性格并不适合娱乐圈,太张扬太放肆,容易出绯闻,也容易得罪人。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个闲不下来的,身边总有漂亮女孩子。虽然不带回来,但我知道有,因为每次夜不归宿之后,身上都是不同的女士香水味。
幸好后来这些年他的气性儿收敛了很多。否则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那一年我22岁,萧逸23岁。
行程来了,根本没有保姆车,连公司群体大巴都不给安排。只有我们两个人坐地铁赶通告,我是女生拿不动大包,他就自己背着。有时候快到半夜才赶地铁末班,从郊区回住处,空荡荡的车厢呼啸着,外面炫目的广告灯箱闪动着当红明星模糊的面孔。
我看不清是谁,也看不清未来。我们的未来。
有一次萧逸偶然看到了我的本科毕业证书,指间夹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你这个学校出来的?你来当我助理干什么?你是想不开吗?还是你欠老板裸贷?”
我抢了毕业证书,低头不说话。
“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喜欢我吧。”他凑近,空着的手挑起我的下巴,了然地笑。
“妹妹。”他低声叫得暧昧,“我们要不要,嗯?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活儿很好的。”
我只是扭头避了他的手,又掐了他的烟,声色冷冷的,告诉他:“别管闲事,管好你自己的事。”
萧逸,我不是喜欢你。
喜欢对我来说太浅了,我是爱你。深深地爱慕着你,却谁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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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七岁,早起晚睡,每天要饮几罐汽水。
这是我高中时最爱的歌,每次听的时候都会开一罐330ml的雪碧,透明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微甜。每次喝到最后一口望向窗外,萧逸就会骑着他那辆山地车从校园主干道穿梭而过。
那是散发着橘子花味道,易碎又芬芳的初夏午后。在浓郁繁盛的树荫下,白色衬衫与红色车身形成强烈对比。他比艳阳下翻飞的树叶更耀眼。
每一次都好像重新闯入我的生命。
习惯在背后吻他完全为了,想日以继夜有火花。
歌词循环到这一句,我咕咚咽下最后一口。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隔着茫茫空气献上一个雪碧味道的轻吻。
气泡在胸腔里慢慢下沉,破碎。
萧逸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敢笃定。
他骨子里是有点叛逆的人,被学生的身份压着,无处释放的情绪,成长中稚嫩的惊痛,一瞥而过清亮的眼神。
下午四点半的课余时间,他会在天台上偷偷抽烟,我没有惊扰他,只是在他每次离开之后,拉开铁门走上去。
那时我稚嫩的爱情非常纯粹,不敢奢望什么,只期盼在干净美好的没有丝毫瑕疵的年纪,静静看着他的身影,已是难以言状的欢喜。
我捡起他掐掉的烟尾巴,触摸来自他指间的温度。残余的温度,好像我们的指尖相触。
对了,萧逸高中时就有纹身。纹在脊柱处,一行简单的黑色英文。他高三下学期出事后,休养了两个月才回来,那天是他的篮球告别赛。
赢了之后无数掌声欢呼爆发,萧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汗淋漓地直接扯了白衬衫,扣子全部崩落在地。他扬着衣角随意地往场外一丢,女生们尖叫着去抢。而他用仍缠绕着绷带的手,拧开矿泉水瓶,从头顶开始倾倒。水淋湿了他的黑发,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淌,划过脊柱,落入腰际。
他背对着场外,我注意到了那处纹身,是新的,目测不超过一个月。
“The ? path ? to ? glory ? is ? always ? rugged.”
令我心惊胆颤的,是他侧肋处的一大团淤青,冷白皮肤上两道狭长纵横的粉色伤疤,源于被缝合尚未长好的皮肉,触目惊心。
篮球场的尖叫可以掀翻整座学校,高三教导主任都被惊动。来看了眼萧逸,把他拎走了。
萧逸出事的前因后果,我自高中起就听过很多传闻,有些确实很离谱。但真相如何他本人不说,我就一直不会问。因为太过沉重,我没有揭开的勇气。
这不仅是身上的伤疤,也是生命的劫难。初次登场在十八岁,永久性地毁了他的赛车梦,毁了他的家庭。那正是年轻的,充斥着希望与热血,即将展翅腾飞的年纪,被猝然折断脊梁。
事变最残酷的后果是,萧逸矜贵无比的那双手受伤了。比生命还要珍贵的手,承受的是永久性损伤。
日常生活没问题,平时开车也没问题,但上赛场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这是萧逸亲口告诉我的,那时候他正在参与一部赛车主题电影的拍摄,是男主角。我不愿他再想起曾经的痛,这种痛一生一次足够。
他为骄傲而生,为荣耀而战。他本不应如此。
我们在娱乐圈底层匍匐着,仰望着,僵硬地,日复一日地挣扎着。
是时运不济,更是命途多舛。在娱乐圈里,最重要的是命,是运。所以才有那么多艺人大佬远赴泰国求大师养小鬼供佛牌,无数钞票撒出去支持封建迷信事业,只为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