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永远只会听到想听的内容。
“你生日要到了,这次想要什么礼物?”
萧逸的生日是11月23日,我记得清楚,每年不管再忙都会给他筹备。其实萧逸不用我送什么礼物,他想要的应有尽有。
“还早呢,你要是想送,不如今年就送自己好不好?”
他微凉的手指搭上我的脊背,沿着脊柱一路向下滑,裸露在外的皮肤一寸寸战栗。
“听说Simon劝你找个男朋友?”萧逸哼了一声,“他也是闲得慌,找什么男朋友,找我。”
“萧逸。”我转身推开他,神色平静道,“其实你可以去约炮。”
“你什么意思?”他脸色冷下来,空气渐渐凝固,“你和我睡完,让我继续去睡别的女人?”
“我睡你就一次,又没说要一直睡你。怎么还要我负责一辈子不成?”
床上的关系太脆弱太不可靠,只有利益,才是两个人之间最牢固的纽带。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萧逸冷笑一声,转身就往房间另一侧的真皮沙发一坐,一双长腿叠起,黑色锃亮的皮鞋顺势搭在大理石茶几上。
“你最近低调点儿,别得罪人。”
他翻着杂志,不理我。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俯身抽掉他手上的杂志,逼他抬头,“有些事,已经下手查了,圈里现在人人自危,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被搞了当出头鸟。”
“你这么厉害,还有什么事儿是你解决不了的。”萧逸反讽我。
“有几笔账不清楚,当年是一团乱麻没有监管,现在法规健全,翻旧账肯定出问题。”我盯着他,“真被翻出来,我们俩都是铁窗泪。”
“你放心,真出事儿,我全揽了。”
萧逸也盯着我,脸上神情逐渐严肃:“我说真的,我一个人扛。”
记得我刚入行那一年,发生过一次通告事故,是我的失误,连累萧逸丢了机会。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不敢回公司,不敢告诉Simon都是我的错。
那会儿Simon出了名的凶,嘴巴又毒,能在全公司面前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萧逸也是这样告诉我:“放心,我扛了。”
果然他回去就被Simon拎进办公室里骂得狗血淋头,我站在Simon身后看他挨骂,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你给我好好看着他!”Simon训完扭头就训我。
我赶紧点头,目光越过Simon的肩膀,看见萧逸正站在他身后对我做鬼脸。片刻前还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如今神色灵动,笑着伸舌头用手抹脖子,还模仿Simon骂人时夸张的面部表情,惟妙惟肖。我看着想笑又不敢笑,面部肌肉都快抽搐了,忍得好累。
幸好Simon大忙人事多,很快就走了。萧逸跑到我面前,好像刚刚那个挨骂的人不是他。
“你看,我说了,不会卖你的。”
“呜呜,刚刚被骂得好像有点儿头疼,帮我揉揉好不好。”
他抓起我的手指往自己太阳穴侧按。
萧逸生日前两天,我心绪不宁。新跟的小实习生问我要不要趁着空闲去庙里拜一拜,求个心理安慰。我一向不是很信这一套,不过近来确实人心惶惶,就请了假,去某个香火鼎盛的寺庙参拜。
寺庙在远郊,都快出京到隔壁省了。到达目的地还得爬山,我记得那是个晴天午后,阳光炫目明朗,干燥微风缱绻而过。寺庙隐于山顶的浓荫翠绿,主殿顶用蓝、绿、黄、红等彩色琉璃瓦盖成,在太阳照耀下下散射出明丽又柔和的光晕,很像佛光。
爬上高高的台阶,终于走进恢弘禅静的殿堂。工作日人并不多,佛像高高在上,以一种冰凉又柔和的眼神注视匍匐在他脚下的苍生。
求什么?
我跪坐在蒲团上,合掌静默,思考良久。心中只有一个最朴实最简单的祈愿
求平安,求顺遂。
我阖目垂首,额头轻轻磕在大理石地砖上。
偌大的殿堂之中,阳光和风无声地在堂间穿行,伴着僧侣喃喃的诵经声。我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在面上投下两片浅浅的阴影。
参拜结束,又去旁边的殿里点香,最后出门的时候,我手里多了一枚请来的玉观音护身符。有个小小的实物捏在手里,勉强多一点安心。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个小玩意儿给萧逸,他怕是会笑我的。
下山走的是后山小路,到半山腰的时候,小实习生问我要不要去另一个寺庙求姻缘。
“听说这里求姻缘很准,姐姐要不要也试一试?”她的眼睛明亮,指着不远处的寺庙大门,跃跃欲试。
“你去吧,我可以等你。”我笑着拒绝。
等她的时候,我在寺庙外的青石砖上踱步,小道尽头伫立一块很大的石碑,上面写着同登彼岸。
我站在碑前,凝神盯了好久,然后突然轻笑。
其实我和萧逸,用一句歌词来形容最为恰当,缘是镜中花,留在镜中死。
我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所以对于姻缘,并不在意。
一路磨磨蹭蹭,时间渐晚。天边的夕阳呈现出火烧般的艳丽红色,所有景物在这样的红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萧逸,你知道吗。好几年前我在道观求签,求你的事业,求我的姻缘。解签的意思是,你的人生注定是一场传奇,只是传奇太过,容易催折。正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至于姻缘,签意自然不是好兆头。
可那时我还不信。
实习生回来了,我一个人遥遥走在前面,整个人像是被碾压过一般,一种被延缓了多年,如今才浮出水面的钝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受。
“萧逸,我不信呐。”
声音很轻,在微凉空气里仿佛一句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