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迟欢,麦克斯先生,我错了,我不该妄想逃出去,我再也不逃了,我发誓我再也不逃了,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妹妹,求您放过我妹妹!”

男孩不停地磕头,手掌合十,嘴唇哆嗦着恳求上位者的怜悯。

“我该怎么相信你呢,孩子。”麦克斯叹了口气。

“您可以打断我的腿,把我弄残,戳瞎我,把我弄哑巴,弄成瞎子,随便怎么办,砍断我的四肢也好,这样我无论如何也逃不走了。”迟朔挣扎着爬到中年男人的脚边,忍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煎熬弱声恳求,拼命亲吻麦克斯的皮鞋尖端:“我不会再逃了,我发誓,我不敢再逃了。”

麦克斯摊开手:“可是把你弄成那样,也不会给我带来多可观的利益。”

“我想你误会我了,孩子,我不是来折磨你的,我是来拯救你的。”麦克斯摸了摸男孩湿漉漉的发顶,语气温和:“我给你个机会,一个出岛的机会,只要你完成一个任务,让我看到你的潜力,我就会把你带出伊甸岛,回归人类社会,让你成为我身边常驻的人。”

迟朔仰起苍白如纸的脸,汗湿的长发贴在颔边,眨着浓密的睫,颤声问:“那您会放过迟欢吗?”

“会的,我的孩子。”麦克斯微笑着道,“只要你听话,你妹妹的生活会照常进行下去,我保证不会动她一根头发。”

“……任务是什么?”

“取悦一位大人物,获取他的信任,从他那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手杖杖身搁放于迟朔的肩头,似同加冕,麦克斯的声音温和却肃然,“如此便可证明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我的孩子。”

***

“Joker的核心算法?”

嘉莉号的2371号房间内,迟朔跪坐在地毯上,浏览完了有着封隋签名的合同,出声确认性地询问道。

“是的,这样的任务,你不是第一次做了。”麦克斯扶着手杖,立于窗边,远眺着海面上滑翔而过的飞鸥,“朔,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海面状似风平浪静,天边的浓重乌云却昭示着将有暴风雨降临。

“可我不了解什么算法,更不懂计算机编程之类的东西。”迟朔道,“抱歉,麦克斯先生,我想那不是一个放在保险柜或者贴身存放的玩意儿,您确定要由我来做?”

麦克斯:“孩子,只有你有这样的机会,那个叫封隋的青年人很在乎你。”

“其实……我和他在高中的关系很差,先生。”

迟朔故意面露难色。

虽然麦克斯派给他的这个任务正合他心意,但他必须表露出适当的抗拒,否则依照麦克斯的老奸巨猾,必然会起疑心,导致他暂时逃脱麦克斯控制的机会功亏一篑。

“封隋看起来少爷心性,实则性格恶劣且多疑,他并不是真正地在乎我,只是出于一种成长后对曾经霸凌的对象产生了愧疚补偿心理,这种心理的出发和落脚点还是为了他自己,而非在乎我。”迟朔道,“他从未了解过我,怎么会在乎我,换句话说,但凡我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都是一样的,我只是一个符号,他在乎的不是我,他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填补内心的那块空洞。”

麦克斯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凝望向跪坐在地毯上的年轻人。

“完成这个任务。”麦克斯冷漠地将手杖点地,走向房间里,扔下一句话,“为了你的妹妹着想。”

地毯上的年轻人倏地攥紧了身侧的西服外套边角。

“是,麦克斯先生。”

95 | 92.风雨欲来

【.】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预警令嘉莉号的巴比伦宴推迟了一天,原定于第四晚开启持续整整三天的上流狂欢延迟到了第五晚的八点整,不是为了避开暴风雨,而是为了暴风雨的来临进行必要的准备措施,这个消息被印在嘉莉号特供报纸上,雪花般地送往每一个收到巴比伦宴邀请函的房间。

陆景将报纸上的这则消息读给了在茶几旁看大学先修课程的迟朔听,由于约定了每天在陆景这儿渡过两个小时,在嘉莉号的第四天,迟朔选择了白天下午的空闲时间过来。

过来之前他洗了澡,确保身上没有糟糕的痕迹露出来,来了之后才发现这是无用功,陆景把他当作了珍爱的R,专门派了船上配备的医生为他疗伤。

“最后两天,你就没法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了。”陆景把报纸合起,搁在腿上。

迟朔掀起眼皮,问:“您也去巴比伦宴吗?”

陆景:“我也会去,但我和你不会在一个地方,我们几乎没有遇到的可能。”

陆景要去的是顶层包厢,在那里见嘉莉号的东家。

即便是对客人而言,不同级别的客人,巴比伦宴的意义也不一样,对陆景而言,巴比伦宴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和厮杀,顶层包厢是他们所在的层级的人才有资格进入的战场。

迟朔没有追问,他知道哪怕是R也只是陆景较为宠爱的宠物而已。

“没关系,我已经是麦克斯的人了。”迟朔道,“我的死生都在麦克斯先生手上。”

比起麦克斯,陆景低调得简直是默默无闻,但迟朔深知这个人比麦克斯可怕多了,陆景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确实是无业游民,他通过代持股等手段来掌控数量未知的法人,迟朔只知道包括ER射击俱乐部在内的寥寥几家企业,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人几乎在世间隐身。

要知道,当年陆景只是打了个电话,就从警察手里带走了他,以及他的户口本身份证等各种身份证明信息。

“R,你和小迟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很爱你妹妹,是吗?”陆景道,“你对我有怨,是因为我把你的妹妹交给了麦克斯,别对我说谎,R,我能听得出来,你在埋怨我。”

迟朔微曲唇角,仿出R那种随和轻挑的笑意,“我怎么敢。”

“青良他……也有一个在乎的女孩。”陆景的面目浮现出追忆起往事才会有的出神神情,他低头笑了一下,“不过不是妹妹,是他在大学的女朋友。”

“不是他的现任妻子赵露,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他们曾经非常相爱,那个女孩不嫌弃青良年轻时的一穷二白,两人相逢于微时,彼此依靠着取暖……却没有走到最后。”

“你知道青良从中吸取的最大教训是什么吗。”陆景道,“爱是和能力挂钩的,没有能力的爱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陆景偶尔会吐露关于封青良的事情,但这一次迟朔直觉地感应到了陆景只是在用封青良的例子来提点他。

他拿不准陆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希望他在这方面像封青良,还是不要学封青良那样。

“我明白。”迟朔回答道。顺从是最保险的回应。

他的头顶落下一只大手,陆景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你不明白,R。”

嗯,不变的是,他依然是宠物。

***